又退悔的,引证来听一听。

如唐朝两个秀士,一个姓王名明,一个姓杜名诗,都是饱学,自动同窗念书,颇称莫逆。其年同在法音庵中读书,他两家娘子,都身怀六甲。两上秀士在馆中说道:“我两人极称相知,若结了姻眷更妙。”当时便一言相订道:“除是两男两女,此事便不谐。”看看临月,果然王明生下一男,杜诗生下一女,两人欢天喜地道:“毕竟称我们的心愿。但今日贫穷相订,倘后日富贵,万勿相忘。”於是同在伽蓝面前拜了,各立一誓,自此两人愈加亲厚。

不期同去应试,杜诗却中了,官已至廉访使;这王明只是不中,家道甚是贫穷。但儿子却是聪明,会做文字,年已十八九岁了,杜家并不说起亲事。王明因他向年订盟,料无他变,亦无力娶亲,且自听之。那杜夫人对杜诗道:“女儿年已长成,看王家无力来娶,不如接他到任,完了婚配何如?”杜诗道:“以我势力,怕没亲么?况王家原未行聘,且又这般清寒,何苦把这女儿送在穷汉手里?我前日曾在朝房里,已许黄侍郎为媳,不久便来行聘。况黄侍郎系当朝元相国极厚的,与他聊了姻,仗他些丝索,却不更加好看。”夫人不敢相强,只得将女儿嫁与黄公子成亲了。那王明父子这样落寞,如何与那侍郎抗得过?且直隐忍。

岂料三年之间,朝廷抄没了元载,以黄侍郎同党为奸,藉没家产,发他父子岭外充军。却好这年大比,王明儿子叫做用贤,中了进士。那杜诗闻知,懊恨无地,却不迟了?看来世人只为势利两字迷了肚肠,才得发迹,便把贫贱之交,撇在东洋大海。只道黄侍郎泰山可靠,那知速化冰山;只道王秀才贫寒到底,那知转眼荣华。俗证云:

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

我朝神庙时,苏州府常熟县有个员外,姓彭名一德,向在太学中,也是有名目的。早丧妻房,单生一女,名唤素芳。自幼聪明伶俐,更自仪容绝世。那员外止得这个女儿,十分珍重,派定一个傅姆,时时伏侍照管他,顷刻不离左右。县中著姓大族,因他是旧家,都央着媒人来求亲。有那家事富足的,新官人不甚标致;有那新官人标致的。却又家道贫寒。高门不成,底门不就,蹉蹉跎跎,那素芳已是十六岁,尚无定议,员外好生忧闷。适值同里有个乡宦姓杨,曾做太守,回家既有势焰,又有钱钞,浼媒来说,员外欣然应允,择了日子,行了聘礼。只见彩帛盈筐,黄金满箧,亲友们都来称贺,那个不晓得素芳许了杨公子。

看看吉期将近,那素芳只是闷闷无言,长吁短叹。傅姆见他愁闷,劝解道:“未定姻时,反见你欢天喜地,今定了姻事,佳期将到,正该喜气盈盈,为什么皱了眉头?莫非有甚心事?便对我说说何妨!”素芳低着头道:“那公子面貌何如?不知像得那间壁的陆二郎否?”原来那陆二郎乃是贾人陆冲宇之子,住在彭家间壁,素芳常常看见的。傅姆道:“杨官人乃宦家公子,那生意人家的儿子,怎么比得他来?定然是杨官人好些!”素芳道:“只是等我见一面,才好放心。”傅姆道:“这有何难!公子的乳母却是我的亲妹,我明日见妹子,对他说这缘故,叫公子到后街走过,你就看看,何如?”素芳把头一点,那傅姆,果然去见妹子,对公子说这缘由。

这公子大悦,打扮得华华丽丽,摇摇摆摆,往后街走一转。傅姆推开窗子,叫素芳看。素芳看了,径往房中去,把门掩上,寻条绳子,缢在床上。傅姆推进房门见了,吃一大惊,忙忙解下绳子救醒了,从容道:“公子虽不甚俊俏,却也不丑陋,只是身子略略粗坌些,尽是穿着得华丽。况既已许定,终身难改,如此短见,小小年纪,岂不枉送了性命!”素芳道:“我闻之:夫妇,偶也。喜偶曰配,不嘉吾弗配矣!宁可死了罢!”傅姆道:“小姐且自忍耐着,待我把你的意思,与员外说知,看员外意思如何?”

傅姆即把这意对员外说,那员外把傅姆骂着道:“痴婆子,这样胡说!许定姻亲,况是宦门,如何更易得!”那傅姆回见小姐道员外是不肯的意。那素芳却又要去寻死。傅姆竭力劝住道:“等我再去,委曲与员外说便了。”傅姆又去,将小姐决然不肯,屡次寻死之意说了。员外呆了半日,欲得顺他的意,怎么回复杨太守?如不顺他的意,又只得这个女儿,终身所靠,倘或一差二误,叫我靠着谁来?再三踌躇,无计可施。又问傅姆道:“杨公子这样势力,这样人品,还不中意,却怎么的才中他意?”傅姆道:“前日小姐曾私下问我,说杨公子面貌,可像得间壁陆二郎否?想他的意思,却要如陆二郎的才好。”员外听说,又呆了半日:“这事叫我难处!”傅姆笑着道:“员外,我到有一计在此,不知可行否””员外道:“你有何计,且说来。”傅姆道:“我去叫那陆二郎来,今晚私下与小姐成就了,完他这个念头,后来仍旧嫁杨公子,岂不两便?”员外骂道:“痴婆子,这样胡说!依我想来,若要成就这事,须得如此如此方可。”那婆子点点头道:“好计!好计!”

於是忽一日,员外与傅姆嚎嚎大哭起来,说小姐暴病死了。吩咐家人,一面到杨太守家报丧,一面买棺殡殓开丧。到了三日,杨太守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