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这里慈禧笑向慈安说:“咱们只管忙着政事,把个良辰美景,都耽误了。姐姐不必回宫,同在妹子那边坐坐何如?”
  慈安不好拒绝,便一齐坐着软辇,竟往西宫,不多一会,昌寿公主到了,七格格也就赶来。这时牡丹初开,魏紫姚黄,掩映着粉白黛绿,真叫做国色天香,加以南方进贡些建兰赣兰,经李莲英收拾得齐齐整整,香风过处,蝴蝶纷飞,画架秋千,彩绳斜挂,瞧这西宫景致,却比东宫雅洁了许多。慈禧陪着慈安,花间把玩,树底流连,什么七格格,昌寿公主,以及慧妃宫嫔人等,亦复三五成群,随时行乐。一会工夫,内监献上些茶点,鸳鸯围碟,排列些五仁八珍,一种香甜,异常可口。慈禧拣那极细巧,点着胭脂的,送到慈安面前笑说:“姐姐,请尝尝这点心风味,这是南边的厨子加料做成的。”
  慈安随意拈了两种,吃到嘴里,很觉对味。彼此说说谈谈,慈禧觉得不能久坐,因起更衣,慈安见慈禧离坐,忙同七格格说:“咱们也可回到东边了。”
  七格格不敢停留,忙招呼内监伺候,扶着慈安上辇。
  哪知慈安才坐在辇上,便觉神智模糊,一会回宫,早是手脚棉软,宫婢扶掖不住,七格格赶上前来,用手搂抱着,放倒御床,连呼娘亲,娘亲。慈安只是两眼乜斜,嘴里已是舌强,不能言语。七格格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叫内监在上书房请光绪帝过来。这时光绪帝年已十二,虽非慈安亲生,然平日受慈安饮食教诲,恩德非浅,今日瞧见慈安这种光景,不由得跌脚搓手,大放悲声,一面给信慈禧,一面传唤恭王、醇王、礼王。不一会慈禧赶到,恭王、醇王、礼王也就先后进宫,赶召御医诊视,已是脉息全无。恭王便向慈禧开口说:“早晨在养心殿会议,东太后谈笑如常,仅仅隔了三四个钟头,如何便出此猝变,莫非吃下什么毒物,霎时发作起来?臣瞧这事,是要严行根究的。
  ”慈禧冷冷笑着说:“你这种猜疑,未尝无理,但是东太后是在我那边玩赏牡丹,所吃的东西,无非是泛常茶点,其时昌寿公主也跟过来。”
  慈禧即用手指着她说:“你可讲给你父亲听听,那些茶点,不是搬送出来给大家吃的吗?你也吃的,我也吃的,如何你我吃了,没有毒药,偏偏东太后就吃到毒药,岂不是个蹊跷吗?趁着御医在此,叫他仔细瞧瞧,看是中毒不中毒。”
  那御医王一符连忙接口说:“不是。如果吃下毒物,应该七孔流血,脸色泛青。现在东太后血色温润,双目微闭,这叫做无疾而终,仙佛怛化,似睡非睡,怕的道行高了,还有玉箸下垂呢。”
  恭王听了楞着双眼说:“你瞧谁垂过玉箸的?”
  王一符垂着头,不再开口。转是七格格插言说:“太后成仙成佛,亦意中事,但是事已如此,应该给信太后那边家属。”
  慈禧连连摇头说:“这倒不必,你不是东太后的侄女吗,东太后饮食起居,你是刻刻注意的,凭你做个丧主,还有甚话说。倒是把军机一班大臣,要召他们进来。因为什么?早间在养心殿会议,大家都瞧见东太后的御容,此时,东太后忽然归天,各人心眼里,不无有点疑惑,假如人人尽像恭亲王,尽疑猜吃着毒物猝变,这种谋害国母的罪名,谁人当受得住!”
  这句话出来,没人再敢驳诘,一会工夫,由两个内监引进大学士李鸿藻、翁同和、左宗棠,尚书王文韶。四人入内,惟有痛哭流涕。
  照例帝后有疾,必先传御医,所开医方药剂,必由军机大臣检视。此次慈安突然猝变,死后传医不及开方,诸军机又何从检视?至亲莫过恭王,恭王明知慈安一条性命,十拿九稳断送在慈禧手里,但是事无确证,适才诘问了两句,到碰着软里犯硬,硬里带软,两个大大钉子;醇王因为儿子过继,慈安死了,方要慈禧格外照应,那更没有话讲;至于礼王,且无讲话的地步;那七格格昌寿公主,只有哀痛伤心,放声大哭而已。
  同是一样的国母,一样的垂帘训政,性情仁厚的,便吃了奸刁巨滑的大亏。当初咸丰帝明见万里,早料到慈禧必有这出把戏,所以临终给慈安的手谕,叫她依照办理,无如慈安是仁而不断,反弄成恩将仇报,论起来也是清朝的大大劫数。在下编这小说,开宗明义,便讲到内魔外魔,内魔的凶焰,不膨胀得高,外魔的邪气,无从侵入。假如慈安能手除慈禧,引着恭亲王同心辅政,再有曾胡左李悃款效忠,发捻既平,回疆无事,一轮旭日,捧出五云,那爱新觉罗的江山,怕不千秋万岁吗?无如天生慈禧,是叫她牝鸡司晨,摧残胡运。外魔是断而复续,内魔是一线到底,孽因越造越深,孽果越结越大。慈安未死,慈禧遇事还有些顾忌,什么励精图治,选才任能,不过拿出点有起有落的手段,叫慈安佩服她的才情,叫满汉大臣受她的笼罩。现在根深蒂固,为所欲为,一心一意扳掉慈安,然后金轮则天,方独一无二据了个正中主位。在下谈到这里,诸位应该晓得光绪帝将来归政,也不过是个真戏假串,不待南海风潮,已有取而代之之势。外魔做内魔的引线,内魔是外魔的用神,不闹到国破家亡,政体变更,这魔力不得个结局。
  闲文少叙。这里慈安暴崩,由慈禧召进军机,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