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平天国可以无忧,惟折尾提到北路捻势,重烦圣虑,心中暗想:“老曾这一句话,很有意味。我瞧胜保读书不多,学识有限,这次他说苗霈霖诚意投降,这苗姓反反覆覆,很靠不住,莫非胜保那个草包的,要坠入述中?僧格林沁又是一勇之夫,听说他行军纪律,很不严明,到处奸淫掳掠,同那些太平军、捻军,也无甚分别,这个人忠勇有余,智识不足。
  ”思了又思,想了又想,当招呼恭亲王过来,踌躇一个得力人员,派他前去剿捻。恭亲王想了一想,因说:“现在兵备道袁甲三,山东按察司丁宝桢,总算是才具开展,深谋远识,倒可以教他们统带多营,独挡一面。”
  那拉氏说:“既如此,就加袁甲三提督军门,先叫他赶赴前敌。那丁宝桢的才干,咱是很知道的。咱的意思是要召京陛见,当面问问他剿捻的机宜后,再行重用。”
  恭亲王奉了懿旨,一面敕谕袁甲三赶赴前敌,责任剿捻,一面诏传丁宝桢,即日来京,听候简用。
  不消说得,姓袁的统兵前往安徽,姓丁的摒挡进京,预备陛见。这一陛见不打紧,到把宫闱尴尬,秘密手术,被他瞧科了十有八九。诸位不必着急,听做书的慢慢表来。记得这年是同治元年的五月当儿,天气骤热,丁宝桢穿了一身单袍褂,戴着翎顶,踏着朝靴。偏偏这日是内廷召见,两宫起身稍迟,姓丁的早早赶进朝房,复由太监引入宫内一间静室。在内踱来踱去,仅仅只他一人,身子又暖,肚腹又饥,取出一柄扇子信手扇起,越扇额头上的汗越淋淋不止,偏生肚里饥肠雷鸣,急切想呷口茶,想找点茶食点心,哪里能有?睁眼四处观瞧,瞥见旁边厢有一张黑漆横几,几上摆个玻璃瓶子,似乎装着些奶饼茶果,心里这一愉快,非同小可,暗想:“我今天好造化呀!
  赶踅过来,揭开盖子,伸手探出,原来不是甚么饼干茶时,一粒一粒的有牛奶葡萄大小,就近鼻子一闻,一种芳香,非脑非麝,煞是可意。丁宝桢饥不择食,渴不择饮,先啖了一颗,很觉有味,一连又啖了三五颗,干咽入喉,没有茶呷,只好罢休。
  哪知药性易发,肚里热度渐渐增高,单是肚腹和暖不打紧,那胯下的累然物件,登时挺拔异常!奇哉怪哉。本来缩短的,忽然放长,本来割截的,亦可增长,所谓化虚为实,自有而无,就是这个道理。诸位想想,这个宫禁深处,有谁能到?来往穿插的,不过是些太监,太监预备这种药料,又有何用?哈哈!
  做书的也不必揭穿题旨,一定说是安得海、崔长礼、刘承恩那般没魂大帝,每夜必须的,那就了无含蓄,索然意尽了。这个当儿,忽然内廷传旨,招呼丁宝桢赶快进见。丁宝桢低头一看,一件单薄花衣,只差搠个窟窿,此时进退维谷,面无人色。来招呼的太监,便是崔长礼,瞧着丁宝桢这种狼狈情形,忙问:“丁老先儿,为何愁眉苦脸的?”
  丁宝桢只是哈着个腰,用个扇子,挡着下体,一颗肥头,连摇几摇,翎顶是晃荡荡,苦着脸说:“我的嘴馋,误吃下玻璃瓶子的丸药,哪知这种利害,这种跷蹊!”
  崔长礼心底明白,暗暗说声:不好了!咱们宫闱的纰漏,被这没来由破了,杵了。忙说:“什么,丸药?是谁安放在这里?一定丁老先儿临时发痧,既然疼痛直不起腰来,咱们就回明太后,改日再行召见。”
  丁宝桢也就得机便转,说:“此事费心周旋。”
  崔长礼一笑走了,不一会,又转了过来,说太后有旨叫丁老先儿赶回调理,随又招呼,两个内监备着藤床,将丁宝桢好好抬回。
  丁宝桢回到寓所,休息片时,那药性渐渐过了,放长的物件,也就缩短,后来秘密调查,才晓得这丸药的巧妙。他有个同年,名字叫做贾铎,是位监察御史,这日过访丁宝桢,姓丁的就把前日的笑话,细述一遍。贾铎颠头晃脑说:“稚璜兄,今日这件宫闱秘密,是被你披露出来了。你知道那主家婆的面首嫪毒是谁,我告给你听,第一是安得海,其余赏识的优伶戏子很多,一位唱小生的金俊生,还有一位唱须生的谭鑫培、余三胜,听讲这两位戏曲大家,常串在宫里走动。”
  丁宝桢说:“难道主家婆还是顾曲周郎,懂得声调吗?”
  贾铎说:“岂但懂得!我听说从小儿,随着他父亲承恩公惠征,在芜湖关道任上,及广州都统任上,便能登台演戏,那西皮二簧,哼得一等名工,平日非戏不乐。我们的文宗显皇帝才过百期,她早召集京都菊部梨园,在内廷开锣演戏,什么小生金俊生,就因唱了一出《白门楼》,便赏识得无以复加。须生谭鑫培,一名小叫天,她瞧过这小叫天几出拿出好戏,便不时招呼进宫,那余三胜亦因此得宠。你仔细想想,姓金姓谭姓余的,脸蛋子又白,年纪又轻,常窜进宫,还有什么正经事干吗?”
  丁宝桢咂咂嘴摇头,笑了一笑说:“我瞧那班戏子,做些尴尬事体,不过秽渎宫闱,也造不到明目张胆,作威作福。惟有太监,一经宠信,兼着有些暖昧,这为祸不堪设想。那安得海有朝一日,碰到兄弟手里,定然叫他身首异处,不得翻边。”
  贾铎也连连点首说:“现在这安得海,已是招权纳贿,闹得一坍糊涂,老兄是要他来碰你,兄弟偏偏要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