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听得他唱完了,宝玉就大声的说道:“唱的实在很好!我可唱不上来。二哥,你还可以唱得来呢。”这一声,早惊动了他们,走出来看。湘莲道:“他们都知道了,我们走罢。”
于是,二人便离了大观园,仍然回到都城隍府中,见了贾母、贾夫人,宝玉便把上项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贾母道:“他们后来的这些人,倒都会唱的,有趣儿。你们头里都没听见谁学过呢。”湘莲道:“老太太的孙女儿、重孙女儿都唱的很好呢。听见说,都会做诗写字,一个个的都是聪明极了的人,可真难得呢!”贾母笑道:“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到我这里来磕头,我是都认得他们的,只是他们却总认不得我呢。”说着,林如海、贾珠进来,大家又谈了一会,方才各自归寝。
到了次日,贾珠却约了冯渊、崔子虚、秦锺陪湘莲、宝玉在花园里头赏月饮酒。中间宝玉说起,“头里在望湖亭喝酒,也是咱们这几个人,就只没崔大哥呢”。湘莲笑道:“虽然少着崔大哥,却又多着两个媳妇呢。”贾珠笑道:“那是冯大嫂和薛大嫂,两个也不知谁是谁了。”说着,大家哈哈大笑。冯渊笑道:“你们两个薛大嫂,都给我有瓜葛。头里在芙蓉城,见了你们甄氏薛大嫂,他可也认不得我,我也认不得他了。他倒养了个好儿子呢,前儿他和你们家的子侄们到这儿来给老太太、姑太太磕头,我见了的。”秦锺道:“他给我们这一辈儿的弟兄,和我的姐丈,常时都是在一块儿的,只恨我不能够和他们说说话儿,看着怪闷的,怎么样呢?”崔子虚道:“这原是不得齐的事,咱们这会子在这里相聚,他们要是知道了,也是白想着不能够的。正所谓:‘易地则皆然’呢。”
宝玉道:“咱们今儿弄个什么新鲜酒令儿玩玩罢。”秦锺道:“宝二叔有什么好酒令,就说出来,咱们行罢了。”宝玉道:“我想起头里在冯紫英家行的那个酒令儿,倒很有些意思。那是要说女儿悲、愁、喜、乐四样,咱们如今把女儿改作丈夫,这是酒面,还有酒底是要唱一支曲子,不会唱的说个笑话儿罢。就先人我起,说不上来的罚三大杯。”因斟起门杯,就说道:“丈夫悲,季子无颜下地归。丈夫愁,诗书未可博封侯。丈夫喜,忽地题名金榜里。丈夫乐,谈笑且倾金凿落。”众人都道:“好。”宝玉饮了门杯,便仍然把“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的曲子又唱了一遍。令过,下家便是柳湘莲。
湘莲也斟起门杯,便说道:“丈夫悲,唾壶击碎寸心摧。丈夫愁,襟怀抑郁抚吴钩。”宝玉道:“柳二哥是感慨的话,豪放的很呢。”湘莲道:“我也不过是顺口瞎说罢了。”因又说底下的道:“丈夫喜,遨游任意夸仙体。丈夫乐,苦趣全无多快活。”饮了门杯,便唱了一支“一汉锺离”。大家都叫好!下家便挨着秦锺。
秦锺道:“我只怕说不上来呢。”因想了一想道:“丈夫悲,少年夭折咎谁归。”宝玉道:“这就很好么,你就照这么说就是了。”秦锺又道:“丈夫愁,玉人何日始梳头。”宝玉笑道:“你为他是光头啊,这会子是梳了头了,不用愁了。”说着,大家都笑了。秦锺又道:“丈夫喜,旧雨重逢如愿矣。丈夫乐,娇妻久已抛衣钵。”湘莲也笑道:“抛了衣钵,才能梳头呢。总是旧雨重逢如了愿的好,还有什么不喜,什么不乐的呢?”秦锺饮了门杯,便唱了一个“听他一声两声”。大家赞好。下家便该冯渊了。
斟了门杯,冯渊便说道:丈夫悲,埋没阴曹是也非。丈夫愁,白发星星欲上头。丈夫喜仇雠解释婚姻起。太夫乐,闺房小语鸣弦索。”贾珠道:“他这后两句,倒比前两句好。”冯渊饮了门杯,道:“我大曲儿不会唱,唱个小调儿罢。”贾珠道:“只要唱的好,不然是要罚的。”冯渊便唱了“一个小耗子上灯台”的京柁子。秦锺笑道:“这是冯大婶娘教的,我也不知听他唱过多少回数了。怪不得‘闺房小语鸣弦索’呢,原来就是教你唱了这个小调儿了。”下首却该崔子虚。子虚便说道:“丈夫悲,拆散鸳鸯两处飞。丈夫愁,义不孤生负好逑。丈夫喜,孟光俟我黄泉里。丈夫乐,团圆永远无萧索。”宝玉道:“好,到底是崔大哥,文品双高的人,不同呢!”子虚饮了门杯,道:“我不会唱,说个笑话儿罢。”宝玉道:“原是不会唱的,便说笑话儿。崔大哥,你的笑话儿必是与众不同,就请教罢了。”崔子虚道:“有一个先生教小学生对对子,那先生出的是‘云开’两个字,那学生说:‘云开了,就有太阳出来了。’便对了个‘日出’两个字。那先生见了,道:‘也还罢了。’便又出了个‘和尚’两字,那学生说:‘这是出家的男人,我便对出家的女人就是了。’便写了‘尼姑’两字。那先生又出了‘青山’二字,那学生便对了‘白水‘二字。那先生便把这六字一连,添上一字凑成一句道是:‘云开和尚青山去。’那学生便也添上一字道是:‘日出尼姑白水来。’”说着,大家哈哈大笑,都身秦锺说道:“你明儿就把这‘云开和尚’做个别号,倒很有趣儿呢。”秦锺也笑着向崔子虚道:“崔大叔,你老人家怎么着拿我来取笑么,这要罚你三大杯呢。”崔子虚也笑道:“我是一时出于无心,就忘了忌讳。这说笑话是最难的事,说的不笑又嫌不好,说的人笑了又容易犯人忌讳,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