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横道:“这使不得。令师既如此说,不可不依,将来诚恐悔之不及。”公孙胜道:“我非不知,争奈宋公明哥哥处失了信,如何是好?”东方横道:“既如此,待我假称本师张真人之令,向令师借这吊挂与你,你去一破那钟,随即回来。”公孙胜道:“这使不得,岂可欺骗师长。”东方横道:“且待我通州去了转来,再作计较。”公孙胜便邀东方横到前村沽饮三杯,又谈些闲话。东方横谢了,告别赴通州去。公孙胜仍回紫虚观。真人已归,各无言语。
  过了半月有余,东方横自通州来,与公孙胜观前松阴下遇着,便在石上坐地叙谈。东方横问起玄黄吊挂求到否,公孙胜道:“不曾。”东方横道:“怎好?我在本师张真人前,亦替你求过,求本师来说个情。奈本师的话,也和你令师的话一样。看来只得依我起先的法儿,赚了来再说。”公孙胜只是踌躇不决。东方横道:“由你!你既要你那哥哥处不失信,又要师父前不说谎,那有两全之道?”公孙胜道:“只好缓商。”东方横道:“有甚商!你既怕去,待我替你到梁山去一转。”公孙胜道:“吾兄肯替我去,却是妙极。只是须本师前禀明,方可行得。”便同去见罗真人。
  东方横参拜了,禀了安,先叙了些别话,公孙胜便提起玄黄吊挂,因拜禀道:“弟子并非好勇斗狠,不过与宋公明结义一场,也难为他伦常不谬,如此次破了九阳钟,也算报答他过了,此后入山,可无遗憾。”真人道:“你为谁来?”公孙胜道:“此次不必弟子亲往。”东方横接口道:“弟子愿代清师兄一住。”真人叹道:“业缘所到,虽铜墙铁壁阻挡不得。一清,你既锐意欲往,我岂能留你?东方贤弟乃张师兄高足,岂是我可以遣发的?一清,你自去罢了。”便到室内取出玄黄吊挂,付交公孙胜,肩上拍了两拍,道:“自爱,自爱。”公孙胜大喜,顶礼拜谢,便到住房中草草收拾了一口,叩别了真人,与东方横同出观门。东方横道:“师兄早去早回,勿忘令师慈训。”公孙胜应了,拱手辞别,取路下山。到了一柏阴亭下,公孙胜便息一息肩,忽想玄黄吊挂在包袱里,恐致秽亵,不如放在箱里,便打开包袱取将出来。忽见一鹿,到亭边迎面来张。公孙胜猛抬头,不防那鹿将手中玄黄吊挂衔去。公孙胜急前去夺,那鹿已飞奔而去。公孙胜大惊,急就那行李上,掣出那把松文古定剑来,那鹿已跑到前面岭上,走远了一大段路。公孙胜忙使天罗法,遁住了那鹿,只见那鹿在岭上乱窜。公孙胜急追上去,那鹿见有人来追,一发乱逃,不觉坠落陡壁之下。公孙胜在壁上看时,那鹿与玄黄吊挂同在溪边磐石上。公孙胜纡途盘下,到了溪边,取回那玄黄吊挂,那鹿已不见了。公孙胜喘息略定,知是真人指醒他,心中十分凛凛。收了玄黄吊挂,觅路到了亭下,喜行李一物不失,便收束好了。不说一路晓行夜宿。
  单表那日到了盐山,知公明连战十余日不利,被困山中,忙使逼雾法护住盐山,便进寨内见宋江。宋江喜出望外,忙教迎入。宋江便将前番几疑公孙失信,今番果不失信的话,叙了一番。公孙胜也将上项情事述了一番,与邓天保、王大寿相见了。宋江便吩咐治筵,与公孙胜接风。公孙胜将取到玄黄吊挂的事说了,宋江大喜。当时公孙胜在盐山聚义厅上,连作了七日的法,起了七日大雾。那邓宗弼与陶震霆只得商议收兵而回,辛从忠亦早退兵去了。宋江等在盐山安息了十余日。宋江、公孙胜、杨雄、石秀提了原来人马,由盐山起行,邓天保、王大寿、朱仝、雷横候送。
  宋江等仍由海道进小清河,不日到了莱芜。吴用等见了公孙胜,又闻得了玄黄吊挂,皆大喜。吴用告知陈希真打兖州,扫平飞虎寨,坏了邹渊、邹润。宋江大怒,便传令即日兴兵,就请公孙军师同行。公孙胜道:“且慢,那吊挂虽然到手,用法却费周折。”宋江、吴用齐问何故,公孙胜道:“本师说此宝着挂在钟上,其钟无故自碎。今此事如何做得到?其次,须在一百八步以内,但任用一人,只待其钟响时,将吊挂向钟招展,口念‘灵宝元宗粉碎虚空’八字,其钟亦应声而碎。若出一百八步以外,须步斗布罡,持咒掐诀,许多禁法,方可破得。至出三百六十五步以外,无济于事矣。那钟系纯阳炼就,响彻九里之外,虽持吊挂之人无所妨害,但一吊挂不能广庇众人,进了九里界内,持法之人早已孤身只影,如何布置?当思良法。”吴用绉眉道:“若如那年张家道口,任凭生人行走,并不稽查,我们只须黑夜进去,莫说一百八步,再近些也可去得。今闻其移在新柳营,不知他如何情形。”宋江道:“且待我统兵到彼,发人去探看形势。”吴用道:“是极。但不可打草惊蛇,哥哥此去须假作回兖州之势,俟探得形势,骤然进兵。”宋江便教吴用仍守新泰、莱芜。这里再抽动新泰头领黄信、杨林,随同宋江、公孙胜、杨雄、石秀,带领一万人马,向新柳营进发。
  不日到了新柳西境外,距新柳尚有三站多路,前队杨雄、黄信早已假向兖州去。当日宋江传令安营下寨,使教石秀去新柳营探路。石秀道:“非是小弟不肯去,委实那年陈希真夺这青云山时,小弟在此地厮杀过数次,恐有人认识小弟面貌。”宋江点头,便差杨林去。杨林去了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