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胜惊奇,随接过来看道:其一 寂静云堂钟鼓传,松青柏翠胜花妍。
一帘月色黄昏后,风韵潇潇到耳边。
其二
关关啼鸟怕春残,为惜韶光芳树前。
蝶本怜香迷却径,莲台清咏亦堪宣。
其三
白雪阳春费品思,垂帘向避蝶蜂知。
红梅今得东风暖,岂不倾心易昔时。
其四
芳草随风小径开,落花飞絮两徘徊。
菩提难彻红莲座,诗胜禅机百倍来。
福云庵慧空仲春和意
王云吟完赞道:“真正海水难量,不想慧师有如此妙才,失敬之罪,当负荆矣!”随起身到慧空面前深深一揖。慧空还礼道:“相公请自尊重,这等污目之词,蒙君不加涂抹,幸矣,何敢以好。”王云问道:“慧师如此青年才貌,因何剃入空门?俗家姓甚?”慧空就叹一口气道:“今承相公垂问,却也一言尽!小尼本是江南凤阳人氏,家尊姓刘,业事经营。小尼幼时,曾习经书,不幸到十四上父母去世,后遭恶兄将小尼卖与坏人,带往此地,又转卖与钱塘院中为妓。那时身坠烟花,无计可脱。后来鸨儿已死,小尼意欲从良,又恐不得其人,误却终身之计,只得在此庵中削发。”这慧空自己说到伤心之处,止不住潸潸泪下。王云道:“原来师父有许多委曲。”一头说着,眼是看的慧空所和之诗,细审其味,词情有些勾挑。这尼僧春情虽动,偏遇着我不称心的郎君,岂不被他所恨。慧空见王云看诗沉吟,随走近王云身边道:“相公所思者,莫非‘难借东风’到‘瑶池咫尺’么?”王云道:“我想的‘诗胜禅机’,‘莲台清咏’。”慧空道:“非也。相公必怀心上之美,可剖其一二,倘有巧里机缘,亦代为访得,何以相弃耶?”王云道:“非小生吝言,因适才乍会,如今与师父意密言可以相陈,情深心可以相剖矣。”随将在山塘遇着梦云,并天竺进香,壁上和诗,一一细说了一番。慧空听了笑道:“怪不得相公不思慕。”所以这尼僧口里答着说话,心里记着王云说的“意密”“情深”四个字,倾刻之间就来勾搭了,随就向王云道:“小尼有一言奉告,怎奈难于启齿。”王云道:“有何见谕?”慧空只是欲言又止,脸衬桃红,歇了一会,方道:“小尼一见郎君,青年英俊,才称当世,欲以终身靠托,实是情之钟,缘之系,未知相公容纳否?”说罢,又泪泛桃腮。王云闻言叹说道:“承仙姑之雅爱,小生非草木而无知,我想因果源流是慧师之本体所(以)结,岂可自误?想这烟花之难既脱,不得其归,又入空门,诚然正性得所。今日你我两人乱其方寸,重其欢乐,失终身之佛戒,遗臭与世人,那时反坠轮回。乞为谅之。”慧空闻言顿首道:“尼听金石之言,从此灰心矣。”王云道:“小生还有片言奉达。”慧空道:“何事?”王云道:“你我邂逅相逢,承慧师之钟爱,亦系有缘,愿与慧师在佛前八拜为交,未识慧师尊意若何?”慧空闻言,喜得起身向王云稽首道:“若得见爱,实是三生之幸。”随命小女童到佛前安排香烛,二人同到佛前拜毕,王云就叫慧空师兄,慧空道:“贤弟此来,谅未用过午饭,待愚兄修一素斋,聊罄愚意。”王云道:“师兄不必设斋,如有便物,少可点心足矣。”慧空道:“既如此,还到里面坐罢。”他二复到房中坐下,慧空就吩咐女童重烹香茗,自己去搬出许多精致茶食,摆在桌上,两人对坐,女童斟上茶来。慧空将所摆茶食样色奉在王云面前,只是恐这贤弟吃不下的意思。两个人吃过点心,又吃了几杯清茶,王云道:“承师兄契爱,小弟亦不言谢矣。”说罢,王云就欲相别回去,慧空道:“天色尚早,贤弟再盘桓片刻何妨?”王云道:“恐家姨母盼望,再来相候师兄罢。”意自别去。慧空送至庵门外道:“贤弟若不嫌简亵,常到小庵来走走。”王云道:“只恐师兄生厌。”慧空道:“倒说了。”王云就此别去,慧空直站在庵前,只待望不见王云,才无情无绪的进庵去了不题。
萍水相逢相爱深,交情一面作知音。
空门结契从来少,千古禅机莫问心。
却说王云回到郑府,郑乾就问道:“贤甥独自一人,何处去游玩的连午饭也不来吃?”王云道:“甥到西湖去看看景致,所以来迟。”郑乾就命家人取出点心,王云用罢,郑乾道:“老夫前日在敝同年处会席,有二诗题,在坐之客俱已有作,惟老夫酒后不能应酬,所以带来,今欲烦贤甥代老夫助助笔力。”王云道:“大人之命不敢有违,但是甥学疏才浅,勉强应来,只恐有辱大人之命①。”郑乾道:“贤甥休得过谦。”随将二诗题取出。王云接来看时,只见上面写着一题是《绿堤春晓》,七言排律一首;一题是《西湖夜月》,五言古风一篇,四换韵。王云道:“待甥勉力应命做来,请大人笔削。”随到书房中。取出一幅牙笺,也不脱稿,二题就轻轻写完,走出来呈与郑乾道:“请大人改正。”郑乾本要试王云才学,不知他怎样做法。不料王云无片刻工夫,诗已送至,不胜惊奇。接过来看道:〔校勘记〕①“辱”字原作“下”,据扫叶山房本改。
绿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