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今日又遇于此,必定美人是在城居祝虽然今日不能送帕申言,另日踪迹可寻,又为万千之巧。”自言自语的复走进禅堂来,看自己所作之诗道:“我这一首诗,不知美人可曾看见?”一头说,一头看,只见后面又有几行,细细看来,方知是唱和之句,再审其味,喜得只是叫妙,道:“深情幽艳,非是男子之作,颇有香奁之气,莫非就是美人所和,亦未可料。”细观此字迹,又与虎丘柱上字迹相同,此诗必然出于美人之口。只是美人之美才,可惜当面错过,岂不令人怅恨?”无情无绪的走着,口里念着墙上的和诗,走到山门外上了轿,回去不题。
且说梦云走到外殿,见香会众多,游兴已阑,随就上轿回府。夫人迎着,问道:“我儿回来了,天竺寺今日香会可多?”梦云道:“今日香会,游客挨挤不动,不能尽其游玩之意。”夫人道:“我儿素喜清静,自然不称其游,可进房更衣去罢。”梦云起身到房,更衣坐下,呆呆的想那寺壁之诗道:“此寺清新秀丽之句,必出风流才士之口。”又想道:“才虽高,不知姓名也是徒然。”心中又丢不下这诗,千思万转,情绪多端。正在垂手沉吟之际,绣珠烹了一盏香茶,走进房来道:“小姐请茶。”梦云道:“茶放在桌上。”绣珠道:“小姐进香回来,为何更加烦闷?”梦云道:“想是走倦之故。”绣珠道:“莫非寺壁之诗不佳,小姐与那做诗的骚客推敲?”梦云道:“此等之诗,何用推敲?”绣珠就笑道:“贱婢曾闻俗语云:‘要知无限关心事,尽在沉吟不语时。’所以知小姐为寺壁之诗而牵怀也。若那题诗之人,见了小姐的唱和之句,未必不象小姐。”梦云情知绣珠参透机关,道:“自来是才见才怜,岂有个见了这等好诗,不细细的着一番心玩的道理?他在意于我这诗,亦未可知。”
他主婢二人正闲话之间,不觉樵鼓频敲,云开月上,已到更深时候。梦云就床去安寝,在袖中去摸绫帕,摸来摸去,竟摸不着。正在房中移了灯在地下找寻,却又绣翠进来,见了就问道:“小姐在此寻什么?”梦云道:“我的一方绫帕不知失落何处去了?你去到外厢寻寻看。”绣翠点了灯,到外各处寻了一遍,回来向梦云道:“在外面各处寻来,总没有。”梦云道:“如此怎了?”绣翠道:“些小之物不见了,小姐这等在心。”梦云道:“你那里知道,绫帕事小,上面有我的诗与名字的,若是人拾去,多少不便!”绣翠道:“小姐请放心,此帕若愚人拾去,已将锦绣作弃物丢开;若才人拾去,必定重如珍宝,好好的收藏起来,决不轻亵。只恐那才子有情,晓得是小姐的芳名,未必不在那里玩其诗而忆其人,引逗起访求之念哩。”梦云道:“若落于市曹儿郎之手,非但于可惜,还恐乱其衷曲耳。”绣翠道:“不过小姐做的一首诗,一方帕,有何妨碍?”梦云听了绣翠的说词,也就半放不放心的意思,就也去睡了不题。却说此帕一失,有分教:才子多意多情,佳人怀切怀思,正是:闺阁从今语不喧,关情词调事难言。
娇花含露朝朝色,壁上和来梦里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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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访佳人空门结义晤良友道路闻名
诗曰:
蓝田寻美王,踪迹忽西东。
客旅逢良友,禅门遇慧空。
情生朝暮景,意出古今风。
草叹斯缘浅,根流自有终。
话说王云天竺进香回到郑宅,郑乾就问道:“贤甥回来了,天竺的风景比苏郡如何?”王云道:“敝处之景不及天竺之胜。”说罢,他二人用过晚膳,王云就到书房中去将那和在墙上的诗记录于笺上,细细的看道:“世上原有这样才女,岂不羞煞天下书生。词情翕理,意在我之原韵。所恨和尚这秃厮,都是他留茶不留茶,打断笔兴,未曾落款。若是落款在后,美人诵和我诗,知我之姓名,岂非小生之美幸?”又将寺中所拾绫帕随在袖中取出,铺在书桌上,一看就喜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起来。所为的这帕上之诗不要紧,就喜的是“吴氏梦云”这端端正正四个小字,所以喜的象得着至宝的模样。定了一定神,才将帕上七言绝句一首吟道:溪前柳线夹轻红,翠竹迎人乱舞风。
芳草早晨沾雨露,晚窗春色减针工。
王云吟哦称赏:“不但清新香艳,而又字字风丽。今见其诗,美人宛然就在帕上,使我一向假想思,今番却也有影了。”自言自语的又想道:“虽则得知美人的芳名,亦是镜花水月,叫我到那里去访?或者有些机缘访着,美人已经字人,岂非又是一场大梦?”将一方绫帕翻来复去,看着吴梦云这三个字,只是呆相。相了有一个更次,道:“也罢,明日且去访他一访,倘苦机缘有在,亦未可料。”主意已定,随将绫帕藏于书箱内,方才安寝,这一夜在枕上那曾合一合眼,口头念着帕上之诗,心里巴不得红日东升。
捱到才有些些曙色,忙忙就起来梳洗,候吃了早膳,竟自一人离了郑宅,去访吴梦云。一直走来,正在街旁站立想主意,忽见个窑器店内倚着一人,到有些面善,再也想不起他的姓名,那人目不转睛也相着王云。王云就走进店去,道声:“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