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梢上替司茗两个赌钱吃酒。这日鲁赢了,跳到岸上地买酒请司茗。到处去寻酒店,不料劈头撞着文娟,正在那水口钓鱼儿耍子。鲁留一见,盯清认得,说道:“这却不是文娟姐吗?”不觉眼珠里喷出火来,还恐或者有错,牢立脚根,仔细认了一番。看得明明白白,一些不差,走将过去,把文娟衣掌一把,牢牢扭祝正在交解不得,大家叫喊。那豆腐老儿,看见一个汉子揪着女儿沸乱,不知为着甚事,三步做二步,赶来救应。扯住鲁留叫起屈来:“为何打我的女儿?”
  那鲁留放了文娟,扭住老儿说道:“你好大胆!你骗拐了人家的女子,躲在这里,连累得我把妻儿妹子一家丧失。”扭到船边去,报知老爷。
  易水听得鲁留叫喊,只道他在岸上倚势闯祸,替人厮闹。
  正着司茗唤他上船,问他拿着何人,如此喊叫?急得鲁留气喘难言,一字也听他不出,只把一个指头来指着那老儿说道:“小小的的的妻妻子,要他还还我!”易水问那老儿道:“你怎么拿他的妻子?”老儿道:“小老儿并不曾晓得他甚么妻子。小老儿是本地方人,积祖住在这河口。又不是别州外府新搬来的。
  小老儿只有夫妻两个,生得这个女儿,一生靠卖豆腐,一步不走出门的。今日因磨豆闲空,我女儿走出水口,捉鱼儿耍子,不知他是哪里来的,把我女儿结住乱打。那时小老儿见打女儿,扯住他问个来历,他就丢了女儿揪住小老,行凶起来,意不晓得为着甚的?望乞老爷详察。”易水道:“如今你女儿在哪里?
  你可叫上船来,待我问她详悉,毕竟有些原故。”那老儿跑到屋里叫出女儿,同到船上来见了易水。
  却说文娟,一头走的时节,已看见船里坐的是余丽卿,不觉放声大哭,走上船来。易水远远认得这是文娟,也不觉放声哭倒在舱里,被家人扶将起来。易水便一把扯住文娟,问她说道:“我闻得你溺水死了,如何还在这个所在?”文娟带泪咿唔,尽将前项事情一一告诉,哭个不了。又道:“不知我两姐姐生死如何?又不知张郎今在何处?”易水道:“又张已做官了,但不得与你一处,也是孤身赴任。”
  那老儿看见女儿与做官的这般光景,目定口呆,唬得面如土色。易水就对老儿道:“你不要慌。这个不是你的女儿,她是滋阳县知县张老爷的夫人。原不是你拐骗来的,倒多亏你收养了几时。我如今要将张夫人送还任所。”叫司茗取白银一百两过来:“这是酬你二人看养之资。”又叫文娟上岸,拜谢他夫妻两口活命之恩。另着人雇了一只大船安顿文娟。易水对文娟道:“我该送你到山东,看此不意相逢之事,以完百岁良缘。
  只是倚妆尚无下落,好生放心不下。如今梁远思也中了进士,就在这淮安府做推官,离此不远。我今送你到彼处,着他差拨人夫送你便了。”又叫鲁留吩咐:“你的妻子,都在我身上,不许与那老儿纠缠。”那老儿哀求道:“小人与他虽非亲生骨肉,却也如亲生的一般,思量靠她结果终身。不想做了一场春梦。我两口情愿跟随张老爷,伏事夫人,也不枉我三年梦想。”
  易水听他哭诉,道:“这个使得。”就叫老两口即时收拾家私,伴送文娟同到淮安。
  先将文娟停舆在外,着令阴阳生即时传报,说有同年鲁翰林老爷来拜。只见远思听得是同年鲁翰林,定是丽卿,连忙出堂相迎。见了即忙请进内衙,也不叙寒温,一把址住,只是大笑不止,说道:“小弟近来有一件绝大的喜事,又是真正的新闻,正无由达之贤弟。今日来得凑巧,小弟初莅任时,偶而参谒上司。舟泊江岸,闻得说,岸上有一个大悲庵,观世音菩萨极其灵感,小弟就整整的斋戒了三日,到那庵里进香。一来愿弱芳姐姐早升仙界,二来痴心妄想,还希冀她或者不死,思图后会,完我姻盟。参拜了毕,庵主老道姑送茶。你说那老道姑旁边立着一个道素妆扮的是谁?就是弱芳。她见小弟穿着官服,不敢上前,呜呜咽咽哭将起来,却把脚儿立祝停了半晌,走到面前,被小弟看见,吃了一惊。因问她说道:‘你是弱芳,是人还是鬼?我闻得你已失水死了,如何又在这里?’那弱芳把前样事细说一番。带她回来,如今现在敝衙。小弟已曾偏背,完了百年大事。岂不是世上第一等绝奇的事吗!小弟又细细问他说:‘你既不死,你可也知道两个姐姐在何处?’她还说得稀奇,她说,那日姐妹三人一同落水,水底下有许多的奇鬼都来争夺她们三个。被一尊神道喝散,还吩咐她们说,三年之后,教你夫妻完聚。小弟屈指起来,恰好是三年之数。小弟的事,既在绝望之后,不期而应,则两位嫂嫂,决决不死,断乎不出三年自然完聚。”
  易水听见,大叫起来说道:“难道神明有灵,偏在两兄显应,独欺负我不应不成。小弟今日之来,亦有奇事。顷因停舟,遣仆上涯办事,不意文娟临水钓鱼。小仆特地寻她,无心撞见,如此这般。弟既喜得文娟,意欲送到滋阳,不宜迟缓,省得盼杀张郎也。”远思惊问文娟在哪里?易水道:“现在门外,可请她进衙,小弟就此告别。小弟如今也不回家,我想,两夫人既在,倚妆未必就死。弟当一路找寻,历遍了九州四海,必要得个下落。想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