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停当,大致精雅,遂让舒姨娘亡首坐下,舒姨娘道:“呵呀,还有一位神仙姊姊在这里,住在那里呢?’青棠走过来道:“姨娘不要费事,我不论那里好住的。”舒姨娘一想,仙姑留与黛玉,自然要与黛玉相近。便道:“小姐里间,吾本要多派两个丫头过来伏伺,既这么着,就委曲姊姊住在这里间罢。“我叫翠篑在小姐这间,晚上陪伴,白天把铺盖撤到里间就是了二青棠道:“不对,里间再有一二人同住亦好。”舒姨娘道:“吾怕他们不干净;污触了你。”青棠道:“不怕的。”舒姨娘道:“既这么着,吾再派两个丫头来伺候。厢房里派两个妈子,预备粗生活就是了。”又笑道:“神仙姊姊,你是不吃荤腥的,想来你到底要吃什么,则是要请姊姊告诉。我们凡人,实在不晓得的。从没有伺候过神仙呢。”青棠道:“姨娘说笑话了,我是不吃烟火的,姨娘不要费心。”琼玉道:“这位姐姐是姊姊带来的?”舒姨娘道:“是那个仙姑留下给姊姊的。”琼玉站起来道:“吾还没有见。”走过来作了一揖。青棠检袖回礼,道:“少爷,不敢当。”舒姨娘道:“小姐,你且略歇一歇,你要什么告诉他们。”舒姨娘、琼玉出来。”

  黛玉坐了一回,同翠篑、青鸾、青棠说了些话。送进晚饭,黛玉叫翠篑;青鸾二人陪吃,二人让青棠,黛玉道:“你烟火不吃,酒荤可以吃的。你一点不吃,大家看着不安。”于是青棠坐卜,青鸾、翠篑终不肯坐,黛玉告诉他:“我在贾府中,老太太派来伺候我的叫紫鹃’。我常叫他妹妹,常陪我吃饭,你两个是伺候先老爷的,年纪还比吾大些,该叫你姊姊哩。现在舒姨娘派在我,这里,你不必这么拘的。”二人方才请安,告了坐。吃毕饭,黛玉就歇下了。

  舒姨娘出来,叫了程忠等四人进来;告诉他:“如今我们大小姐回来了,一切都要听他作主。你明儿把家人媳妇们传齐进见,并把历年账目,开出一本简明的,送进来,也见得你们勤劳营运的好处。再者姑娘此来,未免人家听着诧异,你们传知合家人不可向外人乱说。”程忠应道:“小的已经吩咐过,’只说贾府中派人、护送前来的。”舒姨娘道:“很是。”程忠等已出,舒姨娘来至黛玉处,见黛玉已歇下了,便走至里间看时,只见青棠坐在榻上,见了徐徐立起,舒姨娘道:“姐姐还不睡?”青棠道:“我方才替翠篑姐姐说,吾是不睡觉的。晚上不如我在外间,伴着小姐,小姐要叫人,亦便当些。翠篑姐仍睡在里间,翠篑说,是姨娘派的,姨娘你向他说一声。”舒姨娘道:“恐怕小姐不肯烦劳你。”青棠道:“这有什么烦劳呢。白天的事,我倒有些做不来的,晚上不过添衣倒茶罢了,还有什么?况且这位小姐,我是伺候过的,他如今是不记得了。”舒姨娘向翠篑道:“既这么说,你们就依着神仙姐姐罢。几时闲着,我要细细同你谈谈,你们仙姑说的话,我究竟不大懂,又不敢问他。”青棠道:“回来我同姨娘细细的谈,只怕你未必就相信呢。”说了一回,进房睡了。

  次日黛玉醒来,觉得心神舒泰,支体安和,细想那些旧病,影儿都没有了。对镜梳洗,见面庞丰满,颜色娇丽,绝无病容;再看手臂肌肉,亦比从前肥泽。想道:“这仙丹果是非凡,大约我的病表从此去了。但是在此虽可安身,究竟如何了局?”心上未免愁闷。忽又想道:“我是垂死的人,若非仙姑,此时不知何往,安能复住人间。仙姑既如此作为,必有一番调度。吾且安心净守,又何必胡思乱想,再蹈从前烦恼境呢。”想到此间,心下豁然开朗。  

  青棠在傍微微含笑道:“小姐可觉得大好了?”黛玉回头见是青棠,便道:“真是丹药神奇,我此时不但无病,更比从前未病时还好:’青棠道:“从此再无可议的了。”黛玉知他话中有话,不敢回答。一时梳洗已毕,至舒姨娘房中来。舒姨娘道:“我正要来看小姐,昨夜睡得安稳么?不觉得乏么?”黛玉道:“安稳得很。姨娘只怕劳乏了。”舒姨娘道:“我是惯了的,并不觉乏。”

  说着琼玉从里间出来问好,黛玉道:“兄弟在外读书么?”琼玉道:“那几年本在家读书,因这先生叫鲍盐商家硬请了去,先生带兄弟到那里读书,同先生一处起居饮食。昨日知道姐姐回家,故告了二天假,要同姊姊谈谈。听说姐学问大得很,要教导教导兄弟。”黛玉道:“你如何晓得我有什么学问呢?”琼玉道:“是神仙姐姐说的,想来不错。”黛玉道:“我从前从了贾雨村先生读了两年书,就进京去了。不过闲着无事看看书,姐妹们高兴做几句诗罢了。兄弟读了多少书?”琼玉道:“书呢,《四书》《五经》《尔雅》《周礼》《仪礼》《孝经》《国语》《国策》都读了,也读了些古文、时文,也学着做文章,总做不好。也学着做两句诗,要求姐姐细细教我。”黛玉道:“你才十岁,不过五年功夫,就读了这些书,’实才难为你了。你这么读,就读了万卷也不难。但不知读了得?”琼五道:“读了却都记得,就是做文章难,做了自己觉得好,先生总教不好。上年学院考时,兄弟去交卷,学院正坐在主上,看见了,叫着问:“你几岁了?’兄弟卷上是填的七岁,就说七岁。学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