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房之秘略也。你须潜心点识,细细探讨。”原来湘莲虽读书未成,心地本属聪慧,又随了道人几年,胸中尘浊洗净,故益觉颖悟。

  饼了些时,真元子见湘莲质性灵通,颇加称赞,遂将太乙奇门、六壬、占星、望气诸术一一授之。湘莲俱牢牢紧记。过了些时,又将呼神召将、捉怪除妖、驾云唤雨、缩地隐形、出入水当相授,便可因之人道也。”湘莲拜求一并传授,真元子道:“此非暂时能成,汝即须人世,。如何能学!且汝有这鸳鸯剑,在世间亦可充剑仙,何必定须学此。”湘莲遂不敢再求,复将所授之诸术,从头温习一番,俱已精熟。

  一日,真元子道:“吾昨袖占一课,你即应人世,早晚定有法旨前来。你此去建立功名,享受荣华富贵,但须切记祖师之训,莫忘本来。吾有数言嘱咐,你须牢记。”湘莲忙跪下低首听受。真元子道:“世间之子,易于造福,亦易于造孽。其实,凡造孽之事,皆可造福。最易于造孽,莫如兵刑两事;而最易于造福,亦莫如兵刑两事。为刑官不但民命宜惜,即盗贼奸亢之命亦宜惜。宁使罪浮于法,无使法浮于罪。以生道杀人,以生人之心杀人,则杀人便是造福也。用兵不特将士之命宜惜,即敌人之命亦宜惜。不杀为上,少杀次之。至于处事接物,断不可存一害人之心;居高履盈,断不可存一利己之念。你所学之术,杀人之具俱多,—非至万不得已,不可轻用;非端人正士有根器的人,亦不可轻授,不可轻谈。你须牢牢紧记。倘有缓急,吾当前来相助。若背吾言,必飞剑斩你也。”湘莲顿首受教。

  正说间,忽见一童子自空飞下,捧着一个简帖,说道:“真人有法旨。”真元子连忙跪下,接过简帖看时,上写着:“柳生学业已成,即令下山。自有好友提携,努力积功,毋得违误。”送童子出洞门,踏云而去。真元子向湘莲道:“你可即行下山。”湘莲恋恋不忍去,眼中垂泪。真元子道:“你但努力前程,恪守祖师之训,相晤非难。毋须惜别也。”说罢,走入洞中去了。湘莲只得慢慢下山来,心中想道:“向何处走好?师父说我要建立功名,古云“争名者惟朝’,自然应往京师。且京师究系艺游之地。但此处去京师甚远,从前跟着师父遨游,所走皆深山穷谷,以花果草木为食。今既人世,便须从大路而行,身无盘费,又无行李,虽不畏寒暑,不甚饥渴,究不像个行路之人,未免惹人盘诘。”一面想,一面走,且走出山中再作计较。暂行按下。

  且说宝玉在榔杯环地用功,不知过了几时。一日见道人站在’面前道:“你的工夫该驯熟了。”宝玉即站起身来,垂手答道:“弟子谨遵师训,未敢懈怠。”道人点头道:“你随我来。”宝玉随着离了那地方,走了一回,到一山中,仿佛先前打坐之地。道人向一大石上坐下,宝玉侍立于侧。道人道:“你如今觉得心地上如何光景?”宝玉道:“觉得心中始则空洞无物,后来渐渐添许多道理又觉得道理都满满的了,又渐渐融化,仍空空的一般。”道人点头道:“足以出而应世矣。但你情缘甚重,此番人世,须将已种者一一了之,不可更种情缘,又生缠绕。:三教宗旨你如今都已明白,一切,作为皆本此而行,自可积功累行,为飞升根本。你可即刻下山,前途有你好友作伴。”宝玉听了,连忙跪下道:“弟子蒙师父度晓,那忍轻离!望师父始终教诲。”道人笑道:“你不忍轻离,原是你的—性真。“但有敕旨,岂可违误!”宝玉道:“师父如此吩咐,弟子亦不敢迟延,’但此去前路茫茫,还祈师父指示。”道人道:“你静中见闻。皆系真实,你细细参详,自能明白。”宝玉道:“仙姑所说绛珠,;果在扬州么?”道人点点头。宝玉道:“师父所言“但可了已种之缘,不可再种情缘’,不知如何分别?”道人道:“凡事之机会遇合,推之不去,略无营谋计较者,皆是前缘。就是了缘,不为迎亦不为推,若以人谋撮弄,百计矫强以成之,便种下因缘,纠缠往复不能了结。凡分内应用之情,虽稍过不为害;若用之分外,’便又种下因缘。”道人尚未说毕,宝玉已恍然了悟,顿首道:“弟子准遵师训。”道人道:“去罢!”宝玉起来重复叩谢,泪下不止。

  一转眼道人不见,只得一步步走下山来。四面一望,鸟道蛆岩,更无人迹,不知此系何山何地。看那树木青葱茂盛,似乎四五月天气。只得顺那条山路走了一回,也不知过了几处山头,走了几里,只觉步履轻健,绝不疲乏,遂只管行走。心中想道:“那里寻个人问问路才好,偏偏总不见个人。究竟此地还是人间,还是世外?古人遇仙的,一局未终,斧柯已烂,又云“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我跟了仙人这些时,不知世上是多少年,林妹妹若在世间,岂不老了!”不觉心中忙乱起来。又想道:“若果如此,师父又何必叫我下山呢!想来此处还是世间。”又想:”记得出门时,系八月中。此时光景又像夏初,不知究竟过了几年?”一路想着,天色渐渐晚下来。又想道:“天色晚了,又无洞府可以栖身,若走出一个虎豹来,如何是好?”深悔跟了仙人这些时,不曾学得一点法术。正惶惑间,不觉已到山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