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也是才回了生的人,陪第二席,教他们把太虚幻境的光景告诉告诉刘姥姥,教他听了好到乡里去说说古经儿。西边把我们抬来的两席摆上,也把你们吃的果菜摆几样儿。首一席中间,让你姑妈坐,宝丫头你就带着你兄弟媳妇和你四妹妹、平儿作陪,你姑妈也要和你们说说话儿呢。第二席中间我就坐了,教你琴妹妹、云妹妹、探妹妹和你侄女巧姐儿,都跟着我坐,我也要和他们说说话儿呢。
你们俩人就按照我说的这么摆罢,不用再论什么别的亲疏长幼了。我同你姨妈、姑妈、刘姥姥暂且到碧纱橱里坐坐去,也看看我当日的那些古玩东西,不知你老爷、太太还是给我照旧摆着,还是给我送到当铺里去了呢!”说的众人都笑了。
刘姥姥笑道:“阿弥陀佛,老太太虑的也太宽了。咱们这样人家若要当起当来,我们这些乡下人可都怎么过日子呢!”
贾母听了笑道:“姥姥你快别说这个话,俗语说的好,蛇大窟窿大。有时儿掯住了,也不能不当的。我只恐怕他们自己不肯当他们自己屋里的东西,自然都瞅视住我这个死鬼了。”说的众人又笑了。于是,贾母拉了刘姥姥,都到碧纱橱里。看时,但见铺排陈设的俨如贾母生时景象,自是心中欢喜,便指点床帐向贾夫人道:“姑奶奶你看,这副有架子的床帐就是我当日睡的,这个槅子里边就是黛玉的睡处,这个槅子外边就是宝玉的睡处。他们俩人从小儿就都跟着我睡的。”贾夫人笑道:“老太太当日疼他们也疼的太过余了。”正然说到这里,只见凤姐、宝钗进来禀道:“酒席都摆停当了,请姑太太、姨太太都上席罢。”贾母听了,仍拉了刘姥姥和贾夫人走了出来。坐次是贾母在先说定的,众人不敢违拗,也不必再行谦让,俱都照着贾母指定的地方大家一齐就坐。
凤姐、宝钗递过了酒,便使琥珀、玛瑙二人伺候东边两席,斟酒上菜:司棋、鲍二家的伺候西边西席,斟酒上菜。话休烦絮,酒席宴前无非说些别后的情事,也有说到赏心处欢笑的,也有说到伤心处流涕的,纷纷不一。直吃到天交五鼓,忽听外面鸣锣响道,就知是林公散席回庙去了。
这里薛姨妈、刘姥姥、贾母、贾夫人遂也起了席,散坐吃茶。贾夫人便点手儿叫了宝钗、黛玉二人到碧纱橱里间,娘儿们说私话儿去了。这里贾母和薛姨妈、刘姥姥、湘云、探春等又说了会子地府以及太虚幻境的话。只见周瑞家的进来禀道:“那边大观园的席也散了,众位亲家太太们都各自找地方打盹儿去了。”贾母听了,看时只见薛姨妈、刘姥姥都困的打起哈息来了,忙笑道:“姑奶奶,咱们也回去罢,天不早了。”只见贾夫人一手拉了宝钗,一手拉了黛玉,走了出来。薛姨妈见黛玉又哭的眼圈儿红红的,便拉了他的手笑道:“我的儿,你这又是为什么哭呢?你们如今都回了生,姑老爷、姑太太又做了本处的城隍,老太太也随任来了,你很该喜欢才是,为什么尽自只是哭呢?你明儿总跟着你宝姐姐学,诸事总把心放的开开的,你的身子就不能再弱了。”贾夫人道:“他们姐儿俩要留我和老太太住在这里呢。我说我们如今并非生人,住下诸事不便,他就又哭起来了呢。”贾母道:“我的儿,你不用哭,我们过两日再来瞧你们来。我们的房子昨儿才盖完了,里头的诸事还都不齐备,且等你到了九天上,你妈妈自然要接你回九,那时我们也请些亲友在庙里热闹一天,横竖娘儿们常常见面,那里在乎住不住呢!”刘姥姥道:“阿弥陀拂,我的老太太,别说姑娘们舍不得老太太和姑太太回去,就是我也舍不得你老祖宗回去哟。我们乡下人,成年家那里有闲工夫进城上庙呢,只好等到明年四月八做会的时候,我再到庙里给老祖宗烧香去罢。”说的众人都笑了。
正笑时,只见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婆媳四个走了进来。王夫人道:“怎么老太太和姑太太都要回庙去么?”贾夫人道:“我们这里住着不大方便,过两日再来看你们来罢。
我们庙里诸事尚未齐全,等到了九天上,我接你外甥女儿回门,那时再请二位舅太太和奶奶们、姑娘们都到我们庙里逛逛去。
舅太太,我还有句话,外甥女儿是从小儿舅舅、舅母疼大了的。
未免疼养的太娇了,凡有不到的地方儿,还望舅舅、舅母担待他些才好。”王夫人笑道:“嗳哟哟!姑太太怎么说起客套来了,这是几时学下的这个话。”贾母笑道:“这算什么客套呢,你没见前儿晚上,和姑老爷吵着教办一副很体面的嫁妆,再做四季的几套衣裳。姑老爷说如今女儿是回了生的人了,比不得原先在太虚幻境同是鬼魂了,我们所用的东西,人世如何用得呢?姑奶奶就说,你为什么不办人世所用的东西呢?姑老爷说,你好糊涂,如今咱们所用的银钱都是人世焚化来的,拿去买人世的东西谁家肯要呢?姑奶奶听了就埋怨起来了,说我一辈子就只养了这一个女孩儿,别的没有罢了,难道连一副嫁妆也不能赔送吗?当日活着,在扬州作盐院不和商人们要钱,作了一辈子的穷官,这会子死后盼的升了都城隍,谁知道又是一个穷城隍呢!闹的姑老爷没了法儿了,笑道:你不用着急,等我想个法儿办就是了。你们想想,外孙女儿到了咱们家,难道还能够缺少了他使用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