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门上用不着锁,皆有自来的木锁,那把钥匙就挂在库房板壁上哩。”悟真便找了钥匙,走到后面,先将圣驾行宫及丈室的门锁好,然后又把各僧家住房门锁起,走到外面望望。那知到了韦驮殿,把韦驮法身一望,不觉吃了一惊:身段大小,同梦中所见的有一无二!再朝脸上一看,原来还不曾开光呢,怪道梦中看见他老人家眼睛同一条细线样的。想系开光那日,菩萨多了,弄了遗漏下来了,只得守大事已定,再作道理。随即就跑到正殿上拿了一分香烛,走来点好,顶礼下去,祷告了一番,致谢了一番,这才起身走进斋堂,同道人一起吃完了早饭。

外面进香的人男男女女,车儿轿儿,送油的、送米的、打斋的、送香仪的、送匾对的、寄名的、求签的、许愿的、赌咒的,俱皆到了,大殿上钟鼓敲得应天响,月台下爆竹放得不绝声。还有那些道姑。道婆,每人手上一个黄布香袋,一串佛珠,走着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就同煮粥锅烧滚了的那种声音一样。殿上那个道人,敲钟敲鼓的,把膀子都敲酸了;外面那个道人,送油送米的,把腿子都跑瘫了。悟真在库房里收礼写帐,开发脚力,直即忙得连出恭放屁的工夫都没有。还有一班游方的马溜子和尚,总以为新庙里打斋的必多,饮食必好,一个个都来挂单,那晓得这庙里忙得煮饭的工夫没有,连自己都没得吃。悟真没法,只得每人开发了五十文,还被些北方啬和尚拿着钱,还要娘天爷地的骂上一顿才走。

直到午牌向后,外面才轻松一点,道人想要抽点空子要去弄饭,忽听外面一个家人喊进来道:“接帖接帖。”那道人连忙上前问道:“你大爷是那衙门里的?”家人道:“我们是工部衙门的,我家马大人有要事,要见你家方丈济公圣僧。”道人道:“方丈到外面去了,只有护法悟师父在家。”那家人跑出大门在马前回了一句,马仁随即下马,走进庙来。悟真也随即走出库房,将马仁迎至客堂坐下,献上茶来。叙了一阵闲话,马仁便问道:“请问你家令师今日甚时候才得回来呢?”悟真道:“这是老爷的明见,家师不比旁人,他是潇洒惯的,所以料他不定。”马位沉吟了一会,说道:“既然如此,这事且统统交代你罢!”随由腰间掏出两粒明珠,一卷田契,说道:“这两粒珠子是归钦案追回的,将来留作重修屋顶之用,千万不可遗失。这个纸卷是金丞相布施庙中的周家堡二十四顷十八亩二分田契,共计三十二张。你统统查点清楚收好了,候你师父回来交代了,就说我特为送得来的。事情皆遵他的办法,现今金御史已奉旨免议了。我适才在刑部孔大人处,昨日审的那个清雅已经狱毙。据狱卒说,是被个女鬼追了命去的。我看恐不的确,候你师父回来,你代我致意他罢!”悟真道:“是了。但这女鬼迫命,据僧人看来,这话多分倒是确呢!”马仁道:“何以见得?”悟真便将梦中的话说了一遍。马仁道:“原来如此,怪道狱卒也说女鬼是姓秦呢!”两人说完,悟真便将珠子、田契查点清楚。马仁站起,又关会道:“仔细收好,不可遗失。”就此作别出外,悟真送了上马,这才回头将珠子、田契收藏起来,就听道人喊他吃饭。悟真才出库房,走至天井,远远见门外飞奔似的来了一匹报马,一个军官打扮,跳下马直往里走。毕竟不知来人是谁,区听下回分解。

第131回 换书信妙法谎悟真 捉水怪中途救舟子

话说悟真送工部马侍郎走后,转身将宝珠、田契快藏好,出了库房,就要奔斋堂吃饭。却然走到天井,远远大门外来了一匹报马,一军官打扮的人下了马进庙来。悟真也不过分诧异,以为这必是个什么大位官儿到庙进香,这必定是前站的军官,也就不甚理会,想赶快到斋堂吃饭去。不料那人走至切近,便问道:“请问你们,这庙里有一位济颠圣僧吗?”悟真道:“有是有的,但此时不在庙中,不知将爷找他有什么事?”那人道:“今日可回来么?”悟真道:“这是说不定,他没事亦可暂时转来,亦可有事就三月两月不转来。”那人听毕,呆想了一会,说道:“哟,这是怎么好呢?然则我就拜托小师父罢!我是平望张钦差行辕的,前次济公圣僧在平望时,本说代我们大人镇江家中提妖,后因水灾耽搁,一直到了今日。那知这妖怪越闹越厉害了,大人特着在下过来,请圣僧抽空到镇江去走一趟,现有大人亲笔作的书信在此。”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封信来,交代悟真。悟真接来一看,但见封面上写着:“专呈临安城外西湖滨敕建大成庙内济公方丈慧启,自平望行辕张缄。”背后又注着一行小字道:“无分星夜风雨,限计一日申刻送到。”悟真看过,见时限不舛,便说道:“原来将爷是张钦差大人那边的,快请客堂奉茶。”悟真便让军官进了客堂,见礼坐下,道人送上茶来,悟真道:“还不曾请教将爷尊姓大名呢!”军官道:“岂敢岂敢!在下姓吕,单名叫个寿宁。小师父上下可是叫悟真吗?”悟真道:“正是。吕将爷因何晓得在下贱名的呢?”吕寿道:“难道小师父倒忘掉吗?你的法名,还是在我们那边起的。可记得背在陈亮肩上,大人还当着妖怪的了!”悟真被他说得老大有些没趣,忙笑道:“不解不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