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刚出,数十小鬼同声答曰:“让吾先擒此犬。”只见无数飞绋,直绕老狐之身。老狐东走西驰,四方小鬼手执绋子,四面围之。老狐口吐红珠,珠上生火,执绋小鬼畏火而逃。老狐笑曰:“尔有手法,快快使来。”鬼王暗在腰间取黑巾一幅,望空抛去,用口吹之,其巾化为黑气一团,向老狐蒙头盖下。老狐头刚偏左,黑气满布,身已困于其中。
  俄而阴风怒号,哭泣之声惨难入耳。老狐极目四望,概属喷血死尸,稍举动时,死尸披发相随,不离不即。老狐暗思曰:“此小鬼所布阴魂阵也,惜吾火光镜未带身旁,如何破之。”思犹未已,喷血死尸尽皆怒面森森,蜂拥而至,臭气入鼻,令人闷绝不堪。老狐将珠急含口内,死尸似畏不畏,不过稍退数武焉。
  老狐手向东招,狐子狐孙近前,问曰:“命吾来兹,有何调用?”老狐曰:“小鬼头阵布阴魂,非火光镜不能照散,惜此宝物尚在洞中,尔可速归,与吾取至。”狐孙狐子领得是命,各化黑风而出。铜头鬼王见狐困阵,复抛红巾一幅,化为女鬼,披发吐舌,齐向老狐扑之。老狐正难撑持,狐子狐孙已抱镜至矣。
  老狐捧镜在手,光生如火,照彻四面,鬼阵渺然。老狐曰:“小鬼头所布之阵安在?”鬼王曰:“今日罢战,再约明宵。”老狐曰:“如此,让尔灵魂多存一昼。”鬼王于是仍退入庙,暗想:“老狐法力甚高,吾前所统之三千六百野鬼,不知逃向何方。斯时爪牙虽多,然尽属庸庸碌碌,毫无法力,何能胜之。吾与老狐约战明宵,如彼获胜,村中妇女眼见犬子消受矣,安服吾心。吾且乘着阴风,四方访寻,倘得厉鬼助吾,庶不至为彼所败。”寻之已久,野鬼固不乏人,要皆饕餮水饭于村间,不能助力于阵内者。刚逞阴风向西而行,见南角上一缕黑气,如鼎腾沸,由地而升。鬼王不识为何,驱风向南,不久已到。仔细审视,气由冢出,其冢非他,乃古昔时劫运过后所筑之京观也。京观门首立一小鬼,见鬼王而询曰:“尔为谁,来此何事?”鬼王曰:“吾系铜头鬼王,有务在身,特游此地。”小鬼闻“鬼王”二字,报入观中。
  一时恶鬼数十,接连出观,罗拜于鬼王之前,曰:“不知鬼王驾至,小鬼头有失远迎,望其宽恕。”鬼王曰:“皆缘事急,寄信未能,突如其来,有惊尔等。”群鬼曰:“鬼王何事其急如斯?”鬼王曰:“吾与老狐争夺集春山山王庙宇,老狐法力高妙,兼之狐子狐孙甚众,吾不能擒,特来约尔京观鬼魂,助吾今宵一臂之力。若能胜得老犬,许尔等轮流来庙,同享祭祀焉。”众鬼曰:“如鬼王调用,敢不效劳。”狐有狐群,狗有狗党。鬼王曰:“尔辈既愿助吾一阵,可随吾来。”群鬼应声同行,集于山王庙内。老狐率领狐孙狐子,亦临庙外喊杀连天。鬼王谓众鬼曰:“待吾先出,与彼力战,能胜则已,不能胜时,吾口角呼之,尔等齐集,四方围绕,协力共擒。”嘱咐后手执铜捶,飞奔出庙。老狐持定铁铲而相角力,愈战愈雄。一逞阴风,一嘘妖气,山木摧折,民居坏损者不计其数焉。酣战已久,鬼王隙向老狐一槌击下,老狐眼疾,闪过一旁。鬼王势虚,迎面而来,老狐随手还以一铲,鬼王法甚,倒退数百步。知其胜彼不能,口角一呼,京观群鬼哄然出庙,将老狐围在山腰。老狐急然脱身,口吐红珠,冲出重围,回洞而去。群鬼随后追逐,谁知老狐疾速,不知所往,仍退归山王庙中。
  老狐力疲气馁,化一道长,坐于像星山半歇息片时。恰遇紫霞真人化为采药童子,手携畚具,肩负竹筐,见老狐而问之曰:“老道兄何来?”狐曰:“与铜头鬼王力战,被他搬及京观众鬼,势甚凶猛,吾战不过,因逃至斯。”童子曰:“尔与鬼王战几日矣?”老狐曰:“已战三日。”童子曰:“京观众鬼有何法力,道兄竟败下风?”老狐曰:“京观内尽属坠劫鬼魂,在生皆怀毒恶心肠,才遭此难。没后以毒肠而尽作鬼,吾故难以敌之。”童子曰:“尔休与彼斗,不久自有伏之之人。”老狐曰:“吾今归洞炼吾大道,不与鬼头争矣。”言毕竟去。
  紫霞思曰:“铜头鬼王逃出阴禁,不守鬼戒,胆敢设局行淫,吾将暗使三缄前去收之,以除民害,然欲收彼,必要云衣子之电光珠。昨命正心子前去请赐,未见言旋,吾且回洞俟之。”无何正心于归,禀之紫霞曰:“云衣真人言宝器不一,吾自急时而赐,不必尔师过忧。”紫霞曰:“三缄而今在何地耶?”正心子曰:“弟子云头遥视,三缄师徒将近含云岭矣。”紫霞曰:“如此,再候信音。”三缄白出飞凤阁,游到含云岭上含云阁内,暂息征鞭。一夜二更,私语狐疑兄弟曰:“师于明晨命尔二人同入海岛,照吾单内药料,采齐急归。吾见是方晦气频凝,定有大疫,吾将药料办就,以救此岭村人。师之功亦尔兄弟之德也。”狐疑弟兄领命安寝。天光发晓,拜别而行。五日归来,师徒三人炼药成丸,每剂三粒,用纸包定,堆于阁之密室,以待狐孩施之。
  三缄仍入市廛,结缘而去。到晚归阁,向狐疑兄弟言曰:“无怪是岭以外数十余里晦气盘空,师入市廛,见贸易者尽怀奸诈,淫荡之妇亦甚多多,而且为父不慈,为子不孝,为兄不友,为弟不恭,能弗见怒上天,大疫为之将下耶?”狐疑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