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饭就够了。”莺儿答应,搬了出去,又给书姑娘摆下杯筷,端了椅子、脚踏,然后自家出去吃饭。他两个也就慢慢吃起来。
  书带道 :“我有句话要同姐姐商量。”紫箫道 :“你有什么话,说给我听。”书带道 :“我要求老太太仍旧调我回来。” 紫箫大惊,急忙问道 :“这是为什么?”书带道 :“有件大不妙的事。将来要糟在里面,真是跳下黄河也洗不干净!我坐在那儿听戏,心里很后悔,大不该调到那儿。我想着一会儿要求老太太另外派人,我情愿回来。”紫箫急的酒也咽不下,说道 :“你说给我是个怎么不妙的道理,我好替你拿主意。你说 的这样糊里糊涂的,叫人空着急。”书带站起身来走到紫箫面前,轻轻的将如何碰着桑进良,看见他的那个神气,又如何看见秀春系裙子,桑奶子给他抿头,前前后后的话说了一遍。紫箫点头道 :“你坐下,我想主意。”书带坐下,说道 :“姐姐你想,将来一定要出矿,这不是咱们白带在里面。羊肉吃不成,倒闹的一身骚!”紫箫道 :“你且不用着急,其事尚缓。让我 满饮三杯,洗洗耳朵。”说着,一连气儿喝了三大杯酒,笑道:
  “你不用着急,我自有主意总叫你万安。将来设或闹出别的, 也与你不相干儿就完了。你断不可去求老太太要回来,这是白碰钉子。你见谁是要去就去,要来就来,随着咱们作主的吗?
  你去求老太太的话,是断不能行。”书带道 :“依你这么说起 来,怎么好呢?”紫箫说 :“不拘怎样,要挨过老太太的大庆。 忙过了这一程子,我想个法儿调你出来。这会儿断不用提起。”
  紫箫心中发闷,不住饮酒,将一大壶陈酒喝的不差什么。书带道 :“姐姐今儿酒兴很好,我再去找秋姑娘取一壶来,咱们 两个爽爽快快喝一杯儿。”紫箫道 :“使得。”书带自去取酒, 又取了一大盘嫩藕、鲜菱来,两人畅饮。莺儿吃完饭,将碗盏收去,到里屋去将应办的事务一样一样检点收拾。书带因有要办的公事,不敢多饮,尽着只让紫箫,酒儿菜儿让个不止。紫箫劳乏一天,又出了多少血,兼着饿了半日,方才又听见秀春的一段故事,心中甚为气恨,这两壶酒吃了下去,不觉十分沉醉。书带见他有些酒意,说道 :“姐姐,你吃点子饭罢。”紫 箫摇头道 :“任什么儿也不吃了,剩下的给莺儿去吃罢。我要 去躺一躺儿。”书带对莺儿道 :“赶紧舀些热水来,给姑娘擦擦脸儿,好去睡觉。”莺儿端着铜盆,忙着舀水。书带站起来,替他卸了晚妆,摘下耳环,脱去外面纱衫,解掉纱裙。莺儿已取水来,书带叫他就放在桌上,取过手巾替他擦脸,又解开小衫,给他身上抹了一会,同莺儿扶到炕上,让出左手朝着外床轻轻睡下。
  两人正在炕边服侍睡觉,忽然帐子外面一个人伸进手来,将他们一抱。书带同莺儿出其不意,这一惊非小。听见那人“噗嗤”一笑,回过头来见是大爷,莺儿道 :“何苦来呢!大爷 吓人家这一跳。”书带笑道 :“幸亏咱们出过喜事,不然叫你 把天花儿都骇了出来。你多咱儿进来的?怎么一声脚步儿也没听见?”梦玉笑道 :“我在窗外瞧着你们两个扶着紫姐姐来 睡,我就悄悄儿的走了进来。”书带道 :“咱们不用闹,让他 静静的睡一会儿罢。”梦玉道 :“我方才到敬本堂去瞧了瞧, 老爷们正热闹着呢。咱们那里的灯戏才上场,老太太这里,我来的时候接第二回的《夺埠》,横竖今儿要闹到天亮。王嫂子说,已交丑正了。”书带笑道 :“罢呀!你听他的混话。他身 上带着王贵的那个破表,到处混充人灯儿。人家的表上才交未初,他的已交了卯正。”梦玉听了“噗嗤”好笑。莺儿道 : “咱们的钟方才打十二下呢。”梦玉道:“今日席面上的人,有 一多半没有带着。”莺儿道 :“咱们姑娘的修了这一程子,也 总没有得。”书带道 :“咱们也不用说闲话了,各人干各人的 去罢。”同着梦玉出了小院门,走到承瑛堂,书带道:“我在这儿还有一会耽搁,你各自去罢。”梦玉点点头,顺着回廊一直出去,见那栏杆上都是丫头、嫂子们,也有打盹儿的,也有说话的,也有磕瓜子儿吃果子的。梦玉同他混搅了好一会,笑着走出院门,又绕过介寿堂,往西院门口走过,顺着脚逛到里面,看看这些丫头们。这个狭长院子一溜儿有二十几间屋子,都是闲散丫头的住房,同怡安堂的北院儿一样。有两个住一间的,有独自住一间的,还有空着的屋子。此时这些丫头们,有巴结的,都在各处伺候;偷懒的,在秋水堂听衬戏;还有些找姐姐妹妹去说闲话。
  梦玉走到院里,两边都静悄悄,并无人影,只见中间的一间屋子点着灯亮。他轻轻走了过去,听见有人说话,走到窗糊眼儿边往里一瞧,是大丫头宾来同着宜春两个坐在炕上。一张小炕桌放着灯盏,桌上堆着些莲蓬、桃李、菱藕,一把酒壶。
  两个人对面坐着,一面吃着,一面说话。宜春道 :“你到底比 我好些,我那里跟得上你?就是年分,也是你的多些。老太太同两边太太,你都是伺候熟的,横竖将来你也上去的快。若是再不叫你得些儿好处,嗳!不是我说,真是挖了我的眼。”宾来笑道 :“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