觑平日交情,严守秘密,我才好说。”周撰正色道:“连生这话太见外了,我又不蠢,怎肯将不能对人说的话去对人说哩?你有事只管放心说就是。”成连生遂将事情始末一字不瞒的说了,并说事后自己如何起疑,如何想不出对付的方法,才来问计。

  周撰低头静心听他倒完了,始抬头望着成连生叹了口气道:“好事已被你弄坏丁,现已是无可挽回了。”成连生也叹道:“我也是翻悔不该写那字据给他,使他有了证据,难于抵赖,故特请你代筹方法呢。”周撰摇头道:“不是不是,那字据要什么紧!”成连生道:“那么千错万错就是在那两首诗了?”周撰也摇头道:“不是。”成连生道:“都不是,是什么?”周撰道:“事情不要紧,倒把我气死了。这事若遇了我,就请那老杀才有的是气呕。你既要和女人偷情,为何这般胆小,一被人撞破,就吓得那么样的一筹莫展?真是好笑。你还要仔细提防着害淋病呢。”成连生面红耳赤的道:“你这话只在这里说罢了,你又不曾见当时的情形,一味苛责人。若遇了你便怎么样?”

  周撰知道自己的话说得过重,便慢慢的说道:“连生,你不要说我是苛责你,凡做一事,须要想到这事的结果。成便怎样,败便怎样,想定了去做,中间纵出了变故,因利害已计得清楚,便不至错愕失据。即将你这事论起来,姑无论他是否仙人跳,或是实心在你这里学诗,只要与那蕙儿确是相与目成了,就只计这事倘被何人知道拿着了,为最不得了。心中一计算,就晓得别人都不要紧,只怕她丈夫拿着。那蕙儿既没有丈夫,即坏了事,也没有大乱子闹出来。何以不怕她父亲拿着哩?这道理很容易明白。因事情闹了出来,同一出丑,而你出丑关系小,她出丑关系大。那蕙儿有婆家没婆家虽不知道,然总之有无都有大关系。你一个男子汉,有什么相干。认真说起来,不过一时理不胜欲,他岂敢认真到公使馆去弄掉你的公费?并且我问你,他到公使馆去,当如何启齿?难道自家揭出丑给人家笑话不成?纵他自家不要脸,他平日又不是个糊涂虫,独不想将你的公费弄掉了,与他有什么好处?他的女儿左右是要给人家睡的,有什么伤心,值得如此小题大做?至于丈夫则真是可怕呢,然都时时有那不可思议的丈夫带马的事呢。你当时若将这点认清了,什么事都没有,还要开那老杀才的教训,说他不知回避。世界上岂有拿着女儿做仙人跳可以讹钱的?在中国犹可说,横竖不讲法律,可以行蛮将男子捆着辱打,逼他的钱,剥他的衣,男子出去自然不敢开口。在日本岂可干这种事?诈欺取财的罪,他可担受得住吗?在乡里犹可说,竟敢在东京,又是住人最多的旅馆内,干出这样事来!偏又遇着你这书呆子,真是又好笑又好气。我看那老杀才是利令智昏,你就算是色迷心窍。也好,三十块钱学个乖。不然,你这样真读书人,只会作诗读文章,也就不得了。”

  成连生听了周撰这一大篇的议论,好似背书的一般,洋洋洒洒,心中也觉得是入情入理的话,倒佩服起周撰来。只是听了三十块钱学个乖的话,疑心周撰没有听得事情原尾清楚,便说道:“你的话虽不错,但都是议论已往之事。至当如何对付之法,我所亟欲研究的,仍是一字都没有到题。听你三十块钱学个乖的话,可知你事情原尾尚没有听清。我当时求和所承诺的条件是二百五十元,不过只现交了三十元,并不是只三十元了事呢。于今所要研究的,就是对于这二百二十元当怎生抵赖呢?”周撰大笑道:“你这老先生真是不得清楚。我说了这么久,还是什么二百二十块钱要研究如何抵赖。我直截说给你听,不是为你自己的名誉有关,怕不告下他诈欺取财的罪名呢!这种东西也可容他在日本久留吗?他的历史,我不知道,等我调查清白了,放把阴火,就要赶起他滚蛋!你于今回去,绝不要理他,等他逼着你要钱的时候,你就来叫我同去,我自有好话打发他。”成连生听了,异常欢喜,心中感激周撰到了十分。

  周撰见事情已议妥,便笑问道:“那蕙儿容貌到底怎样?你这般倾心她,想必有几分动人之姿。”成连生忸怩着脸道:“你横竖到我馆里来,免不得要看见的,何必问哩。我始终不信她会和那老杀才一气做鬼。”周撰道:“这却不能乱猜。不过依你所说的情形揣度,则可疑之处也有,可信之处也有。于今且不要管他,等我调查他的历史,自然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成连生点头问道:“你说放一把阴火,赶他们滚蛋。不知你这阴火,将怎么个放法?”周撰笑道:“这事不难,只是于今不必说破,将来教你快心就是。”成连生不便追问,两下又谈了一会,成连生才告辞回去。

  不知成连生回馆,事情究竟如何了结,俟下章再写。

  第八章 野鸳鸯无端受辱 大马鹿到处挥金

  话说周撰送了成连生去后,正想出外顺便打听朱正章的历史,才走到门口,只见郑绍畋笑嘻嘻的走了来。周撰即迎着问道:“你有了什么喜事,这样眉花眼笑的?”郑绍畋一边邀周撰回房,一边说道:“我听了件新鲜事,特来说给你听。”周撰听了,笑着同郑绍畋回到房内。松子迎着郑绍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