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抽咽的哭起来。梅子脱开圆子的手,一把抱住圆子哭道:“姐姐不要哭,我死也不同妈回去,我在这里陪着姐姐。”圆子道:“妹妹你妤糊涂,妈教你回去,由你做得主的吗?我们不用哭了,你同妈回去,妈许不许你来,还不可知。你我的姊妹缘分,只怕就要尽了。我们不赶着快乐快乐,以后有的是苦日子过。我住在东京散闷的地方多,还没甚要紧,只可怜妹妹独自跑到乡村里去,不要委屈死了吗?”几句话,说得梅子放声大哭起来。黄文汉从旁听了,鼻子也一阵阵的只酸。幸苏仲武到家没坐一刻,便走了,若是见了这情形,也不知要替梅子伤心到什么地步。春子望着二人哭,半晌不开口。

  黄文汉道:“你们何必如此伤感?夫人不是说了,半月之内,一定再来东京的吗?只半个月仍得聚首,只管难分难舍的哭着怎的?”春子叹道:“你们姊妹既有这般情分,不同回去也罢了,我并没别的心思。说起来也好笑,我不过因此次从日光旅行到东京来,衣服行李都没有多带。她既要进学堂,转眼冬季到了,衣服也得归家赶备几件。并且我没打算在东京多住,盘缠带得很少,她进学堂的学费、旅费,要到家中去拿。还有她父亲,虽也时常说要送女儿读书,然送到东京来,一年的用费不少,不先事和她商量,总觉有些不妥似的。既是她们姊妹感情好,不愿分舍,就是我一个人回去也使得。半月之内,我将事情办妥,再来东京一趟便了。”黄文汉笑道:“说要先事归家商量,似乎也还要紧。只是夫人一个人回去,也是一样。梅子君即跟着回去,也不能发生什么效力。至于衣服盘缠的话,更不成问题了。女学生的衣服只要整齐,并不图华美。美术学校的制服夫人是见过的,做一套两套,也费不了几个钱。学费更是有限的事。她们姊妹感情既这般融洽,夫人就给她旅费,她也必不肯到她处去住。在我家中住着,用得着什么旅费?夫人所忧虑的事,在我看来,似都不必挂怀。夫人如定要客气,归府之后,由邮局付几十块钱来便了。夫人随时可来东京居住,也不必半月之内。”春子道:“我只因为无端的在府上吵扰了一晌,一切用度都是先生破钞,若再教梅子在府上寄宿,她小孩子不懂得事故罢了,我心中如何得安呢?”梅子、圆子此刻早止了啼哭,见春子如此说,圆子便道:“妈放心就是。妹妹的用费,我愿将我历年的私蓄给她使。妈记得还我,我要;不记得还我,我也情愿。”黄文汉和春子都笑了。当下复议了会进学校的事。

  次日,黄文汉即说去美术学校报名。又过了一日,春子独自归爱知县去了。同住了半个多月,感情又厚,自然都有些恋恋不舍,梅子更是流泪不止。春子去后,黄文汉即和苏仲武商量,将房子退了,另租了一所小房子,仍同圆子居住。梅子便和苏仲武比翼双栖起来,进学校的事,早丢到脑背后去了。每日更两个人游公园、逛闹市,有时黄文汉和圆子也来陪着玩耍。

  过了几日,春子由爱知县寄了一百块钱来,邮局便转到黄文汉家里,黄文汉交给梅子。拆开信看,信上说了许多道谢委托黄文汉的话。并说放寒假的时候,梅子的父亲必来东京,一则叩谢厚待梅子之意,一则接梅子归家度岁。信中并附了一张梅子父亲加藤勇的名片。黄文汉笑向苏仲武道:“你丈人不久就要来了,看你如何会亲。”苏仲武道:“我实不知要如何处置才好。你是个目无难事的人,事情还得请你替我结穴。”黄文汉笑道:“且到那时再说。你们这样的朝朝暮暮,还不乐够了吗?此时写封信去,告诉她搬了家是正经。梅子君,你也得写信回去,说已在美术学校上课便了。”梅子点头答应。黄文汉就苏仲武家写了封信,并梅子的信,一同发了。数日春子又回了信。

  两方书问不断,不必细说。

  流光如矢,苏仲武和梅子的清宵好梦,已做了四十多日。

  此时正是十月二十八日,一早起来,梳洗才毕,正和梅子将用早点,只见王甫察走了进来。苏仲武倒吓了一跳,连忙让座,问用了早点不曾?王甫察并不就坐,望了梅子几眼,拉着苏仲武到外面问:“房中坐的女子,是什么人?”苏仲武略说了几句。王甫察笑道:“可贺,可贺,真可谓有志竟成。七月间在老陈家,听你说这事,后来遇见你,不见你有什么动静,只道是已经罢了。你眼力真不错,令我不能不佩服。”苏仲武谦逊了会,仍让王甫察进房中坐。王甫察道:“我还有急事去,特来找你借一件物事。午后两点钟,即送还你。”苏仲武道:“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拿去用就是。”王甫察道:“我近来和一个日本的财产家合资做生意,今日签字。我虽说和他合资,其实我并没多钱,不过暂时担任一句。他信得过我,我就一文不拿出来,分红仍是一样。只是今日去签字的时候,排场不能不阔绰些儿,免他疑心。我的衣服,还可去得,但身边没一件表面上值钱的东西,终觉不好。想借你的钻石戒指,光耀几点钟。午后二时,一定原璧奉赵。”苏仲武听说要借他的钻石戒指,心中本不愿意。只因为和王甫察的交情尚浅,面子上不能说不肯。又见只有几点钟,料想他不会骗了去,便脱了下来道:“拿去用用没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