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那女子天使其然,向窗楞中一看,吓得目睁口呆,宛如酒醒梦觉。
  尼师忽入换茶,女子乃其道厥由。师尼出问曰,“相公莫非越州张秀才乎。”
  舜美骇然曰,“不宵与师,素昧平生,何缘垂识。”
  师尼又问曰。“曾娶妻否。”
  舜美簌簌泪下,乃应曰,“曾有妻刘氏素香,因三载前元宵夜,观灯失去,未知存亡下落。今生虽不才,得中解元,便到京得进士,终身亦誓不再娶也。”
  师遂呼女子出见,两个抱头恸哭多时,收泪而言曰,“不意今生再得相见。”
  悲喜交集,拜谢老尼。乃沐浴更衣,诣大士前,焚香百拜。次以白金百两,段绢二端,奉师尼为寿。两个相别,渡江到舟。二人缺月重圆,断弦再读,大喜不胜。
  一路至京,连科进士,除授福建兴化府莆田县尹,谢恩回乡。 路经镇江,二人覆访大慈庵,赠尼金一笏。回至杭州,迳报十官子巷刘家,其家不知何由。少然车马临门,拜于庭下,父母兄嫂见之大惊,悲喜交集。父母道,“因元宵失却我儿,闻知投水身死,我们苦得死而复生。不意今日缺月重圆,又得相会。况得此佳壻,刘门幸也。”乃大排筵会,作贺数日,令小英随去。
  二人别了丈人丈母,到家见了父母。舜美告知前事,令妻出拜公姑。生父母大喜过望,作宴庆贺。不数日,同妻别父母上任去讫。久后舜美得生二子,前程远大,不负了半世钟情。正所谓,
  间别三年死复生,润州城下念多情。
  今宵燃烛频频照,笑眼相看分外明。
  话本说彻,权作散场。
  张生彩鸾灯传 终


  苏长公章台柳传

  入话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大宋真宗朝有临安府太守,姓苏名轼,字子瞻,道号东坡居士,人皆称眉山老叟。前任翰林学士,后升端明殿大学士。此人文章冠世,下笔珠玑。为因口舌鲠直,多有伤人,恶了当朝宰相王荆公,被他寻件风流罪过,把苏学士贬去黄州安置。时人说苏东坡风雪贬黄州。
  后哲宗登基,复取回朝,除做临安太守,在任词清讼简,每日佥书公座,并无事务发落,却去西湖之上,造一所书院。门栽杨柳,圃种花木。但遇闲暇,去书院中,吟诗作赋,清闲洒落。至今西湖号为西东杨柳院,和靖老梅轩,古迹犹存。
  时遇暮春天道,后园牡丹花开。那着园的园公,报与东坡知道,“牡丹花正开,请相公游玩。 ”东被闻言。分付左右,“安排筵席,在四望亭上赏玩。不要请别人,汝可去请灵隐寺佛印长老来。此僧与我至交,我前任翰林院学士,他住持大相国寺,每日与我联诗酌酒。不想我贬黄州,此僧退了大相国寺,又去住甘露寺,又与我相交。今除在此做太守,他又退了甘露寺,来此住持灵隐寺,又与我交。多感他德,今令人可速请佛印长老来共赏牡丹酌酒。”
  左右安排筵席已了,遂请佛印长老来。只见那书院中绿窗朱户,小小亭轩,内排筵席。遂唤一妓者歌唱。此女生得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体态妖娆,精神清爽,当筵只应清唱。唱罢,佛印问东坡曰,“此妓者,何人也。”
  东坡曰,“此妓是西湖上有座酒楼唱的,唤做章台柳。那女子能文章,好歌唱,每日只是怨恨落在风尘里。今日着他唱奉长老饮酒。”佛印大喜。东坡问章台柳道,“闻知汝能文章,怨落在风尘里。汝果有此意乎。我今日出个题目与你做一篇,若做得好,纳了花冠褙子,便与你从良嫁人去。敢是我就娶了你”
  那女子闻言,乃上前深深地道个万福道,“妾果有此意,若得相公如此,山海之恩不忘。”东坡曰,“你既有此心,便将你“柳”为题,要见从良娶你的意思,或诗或词,从速做来。只不要见“柳”字。”那女子将起笔作一词来,乃是沁园春,
  弱质娇姿,黛眉星眼,画工怎描。自章台分散,隋堤别后,近临缘水,远映红姿蓼。半占官街,半侵私道,长被狂风取次摇。当今桃腮杏脸难比好妖娆,春朝晓露才消。暗隐黄鹂深处娇,千丝万缕零零风拂水,随风随雨,晴雪飘飘,欲告东君移归庭院,独对高堂舞细腰。从今后,无人折损柔条。
  作罢,呈上东城相公。东坡与佛印二人看了,言道,“不枉了这女子,如此聪明。”长老又道,“相公,这女手既有如此之才,向不作一首诗赠他。”东坡道,“我先作一首,烦长老亦作一首诗赠他。”东坡诗云,
  章台杨柳不禁风,虑恐风吹西复东。
  且与移来庭院内,免教攀折路岐中。
  长老诗云,
  带烟和雨几多标,惹恨牵愁万种娇。
  欲识章台杨柳态,请君先看柳眉腰。
  长老作诗罢,递与东坡。东坡曰,“绝妙好词。”叫左右交与那女子,女子深深谢了东坡,供筵唱毕,酒阑席散,女子纳还花冠褙子回家。揭去帘儿,闭了门在家里专候太守来娶他。不想东坡是醉中之言,那里记得去他。
  却说那章台柳在家专候了一年,不见来娶,只得寻个媒人,嫁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