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两香金。这便怎么处?”环姑道:“我有,在这里。就交给姐姐,请同妹子去办罢。”说着,就到里头将竹箱开了锁,取出两锭,仍旧锁好。出来交给玉成道:“姐姐这两只锭,有二十多两,就请姐姐同妈妈买果子吃罢。”康氏、玉成道:“阿呀,你是落难的人,我那里要你的钱?这两锭太多,你收回一锭罢。”环姑道:“收了罢,我还有呢。”玉成一定只收一锭,环姑道:“我现在要打谅买一只皮箱,一只小书箱,买些文房四宝,就请妈妈同我办了罢。”康氏道:“这也使得,我们吃了早饭同你去买,我是不知道的。”于是到厨下收拾了早饭吃好,就同环姑到街坊上买了四两多银子的东西。其余银子,环姑执意不收,只得与女儿分了。回到家中,装好行李,雇了车一径出城,到囤里来。乡下房屋虽是不多,倒还清洁,玉成的丈夫劳二官,正在家中。玉成同他说了,劳二着实奉承,说道:“姑娘是岳家的老房客,我们同姑娘介绍说说,是成人之美,何必再要赏给我们银子呢?你今儿且过了一夜,明儿我叫房下同姑娘去说,必定成功的。”环姑道:“如此多承见爱,感谢不荆”劳二就去买办东西,环姑道:“我要做姑子,不能吃荤了。”玉成道:“妹妹,愚姐有一句话儿,当姑子虽当吃素,然尚未定准几时进庵,今晚就算替妹妹封齐罢。可怜人生一世,今后是黄米淡饭,永不吃荤,只此一遭的了。”说着,眼圈儿红起来,环姑也觉伤心,就依了他。夜间果然是肴馔丰盛,皆是劳二自己煮的。环姑喝了几杯酒,面上微醺,玉成是不能喝酒的,只喝了半杯,再三的向环姑劝酌,直到二鼓,方才撤去。劳二往来蹀躞,收了碗碟,又送上茶来。玉成随他去忙,并不去帮帮。只坐着拿了一枝银簪剔牙喝茶,与环姑说话儿,环姑看这光景,大为感伤。因想乡间夫妇,家非小康,乃如此自在。男人并不求全责备,装出男人的样儿。看他夫妇间泄泄融融,自然是极好的了。
  我环姑所遇的人都不能体贴人的,我反苦到这般景儿,这个天道真是梦呢,遂不觉又下起泪来。玉成解劝了一番,就一同进房。又坐谈一回,方一同安歇。劳二则另住外边,一宵不题。
  次日玉成一早起身,到白衣庵,晚上回来,环姑接着问道:“姐姐劳动了,所说如何?”玉成笑道:“幸不辱命,老姑子到人家写疏去了,我等到午后,方才回来,将妹妹的情节,备细告诉了他。庵里的规矩要在神佛前各处斋献斋献,我就将妹妹的一锭给了他。他也没得说话,但说妹妹是绮罗队里出来的,恐怕不惯清苦。我说他情愿的,况将来还须回南呢!姑子说既然他定了主意,后日是浴佛日,就请他进庵罢。但是不习经忏,恐怕要进来学习学习,就是不到施主人家去念经。这庵里是有施主来定经的,功课却最要紧。我说这到放心,他是书写精通呢!老姑子听姑娘学问也好,就欢喜。我见事已允洽,便也回来。妹妹请再住一天罢。”环姑自是安慰,但剪去的头发,总是不齐,只得扎了一方黑手巾。到了初八,玉成就命劳二先把行李挑去,二人吃了午饭,同环姑到白衣庵来。只见善男信女,挤满室中。也有烧香拜佛的,也有托故游玩的。环姑见了老姑子,先去各处拜了佛,然后来行了师徒礼,再与小姑子行了礼。
  佛婆也来磕了头,当时就告明施主,将环姑落了发,改法名莲因。自此环姑又称莲因了,老姑子就出来应酬施主香客去了,命徒弟陪着莲因谈谈庵中的规矩、经课的章程,也问了莲因的来历。谈了好一回,吃了素点,玉成方始告别回去,老姑子也就来说道:“小姐再顽顽去,天色尚早呢!路又不远。”玉成道:“家中尚有事务,改日再来罢!妹妹你好好在这里,保重些,不要伤心。得空子我来望你,你也来我家坐坐。”莲因感他诚实,便一阵心酸,落下泪来,把手巾儿擦,说不出话来,直送到门口,说道:“姐姐你闲了总要来看看我。”玉成道:“这个自然。”就去了。师弟重复进来,佛婆替他收拾一个小房间,放了一只桌子,两个杌子,安置了行李铺程,把被窝帐子部署好了。莲因得空,就向佛婆问问庵中各事。
  原来这庵前殿五间,正殿五间,后边又是五间,名为西院,中间两问是会客的,东首一间女人的小坐落,再东一间是两个人住的。分隔两房西首一间,亦隔为两小间。前面是佛婆的房,莲因住在后面。后窗各有小庭心,种着几竿修竹。东房后庭心一株大玉兰花树,老姑子的房。另有东首三间小院落,一间也是小客堂,一间卧房,一间空房,搁下施主寄的空棺木数具。
  就在后院东厢房房墙上开通一门出入灶头在后院的西厢房里。
  老姑子年纪四十七岁了,法名静香。小姑子一名莲根,年二十四岁。一名莲性,年十三岁,是莲根带来的。佛婆徐计氏,是苏州浒墅关人,年五十五岁,为捻匪所掳。肃清后,为一个官兵所得,就当娶室。生了一个儿子,名阿宝。这年已是二十三岁,向在本地游手好闲,使酒打架,把捻匪中所余的积蓄一齐耗荆前三年,徐计氏命他回去打听浒墅关的消息,因被掳时知道父母无子,还有许多房屋,倘有生机,就要回去取归。
  岂知阿宝去后,打听不得,反到营中去当了兵。寄空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