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要想求主子仍赐录用,以效犬马,以尽天年。但现在顾府虽是新主人,待老奴也算好了,老奴不敢忘恩,也不便和他说,须求姑娘想个法儿,俾老奴重来伺候。倘蒙收录之后,老奴还想到先老爷坟上去叩头告诉老奴这番遭际呢。”韵兰听了,不禁酸鼻。秦成又道:“姑娘身体,谅必是康健的。”韵兰点点头儿。秦成道:“不知姑娘曾否受过定?”韵兰红涨了脸,不能答言。珊宝因把贾倚玉的事,替他代答了。秦成方知其故,因说老奴黑龙江是熟地方,明年还替主子去走一趟,必定有消息,只求姑娘替老奴设法,辞了顾府,重到旧主人处。韵兰道:“你莫心急,等我再想,这园里很热闹,所有韩老爷同各位姑娘,你都不认得,你且先去吃了饭,再到各处去逛逛,见识见识。傍晚你且回去,我自有道理。”秦成又叩了一个头,谢了。
  韵兰命锦儿说:“你领这位秦总管去吃饭,吃了饭,你领到花神庙、彩虹楼、漱药?Q、桐花院、棠眠小筑、寒碧庄、延秋榭、绿芭蕉馆各处都去见见园里的人,你指点指点,等他略略认识了,你再打发他回去。”锦儿答应着,便领了秦成去。这里韵兰便命开饭,留珊宝、秀兰等同吃。湘君和韵兰道喜,说主仆重逢,韵丫头运气一日好似一日了。秀兰、佩镶、珊宝赞秦成义气感叹一回。韵兰商议收回秦成的话,珊宝道:“除非你自己去见太太兰生从中帮说,大约不是难事。”韵兰点头,因又谈起月仙的病来,说今日稍有起色。湘君道:“你知道么?姊妹如此要好,月仙也是前世修来的。”韵兰道:“月红孩子气,倒是一片诚心,就是小香也是情天里数一数二的人。”珊宝道:“听说小香日夜目不交睫的伏侍他,客人如此,也少有了。”
  秀兰道:“月红何尝不是,阿姐一病,他园里也没心绪住了,客人也不想应酬,幸亏多是熟客。”湘君道:“你们但知小香、月红为月仙着急,还不知道昨晚他二人商议了,彼此割股呢?”
  韵兰道:“是了,我今日抚月红的背,他把右臂闪让,必定为这事。”佩镶道,“湘姑娘何以知道他们割臂?”湘君要掩饰自己的前知,便道:“我出来时候,听得收拾房子的工匠在那里私语,说有两个人割两块肉的话,你们只管走都不留心,我就猜是他两人了。”秀兰道:“怪道月仙神气似乎清楚,但愿从此好了。”湘君道:“我不应该说,他的好,不像正大光明,果然好了最妙,就是再要变症,他们舍身都没用。莫说割臂,人之生死,关系大数,看他后来罢了。”珊宝道:“客人肯割臂,总算是知己了。我们这些人,只有韵丫头遇着一个秋鹤,也是这样,倒底救好了。”秀兰道:“也不尽然,割股之说,施之于亲,谓之愚孝。秋鹤、小香的割肉,知己痴情则有之,若说必定吃得好,为什么韵丫头也割臂,救不活母亲呢?”韵兰听他提起这两件,心中感动,四个人遂不谈了。说着,只见友梅进来。
  众人大家见了。韵兰因问:“何故常久不来,替我画的芦雁,应该好交卷了。”友梅道:“我到普陀去一回,我因有一位相好,名袁芙君,在宁北养了一男,我知道是我的种子,所以特去娶回,倒打听着幼青的一件事。”大家听他说幼青,便惊问道:“你听的什么信?”友梅道:“我也无意中在寓里听得的,仍旧不过大略,我问他详细,讲的人也是耳食之言。”珊宝道:“你说怎么的信?现在幼青妹子在何处?你怎么听来的?”友梅道:“前几天我从普陀回来,住在宁波客寓里,来了一个客人,姓邓,是无锡人,相见了和我极要好,我便和他叙叙,知道我带袁芙君回去,他知道爱玩,就领我到他的相好那里。这位相好,叫丁红玉,是张姓的逃妾,改名的。我讲起袁芙君他便说做人家如夫人的难处,就是彼此心里头合意,还恐有中变。”秀兰道:“你且谈幼青罢。”友梅道:“你道赚幼青去的是谁?原来就是娶丁红玉的张姓,丁红玉逃出来,幼青还在屋里。
  几次觅死不得,后来丁红玉出来了,暗暗打听方知姓张的又把幼青转卖到湖南,给一家开猪行的做小老婆。幼青到了岳州,便跳在洞庭湖里了。”韵兰等听了,大家吃惊,急急问道:“救起来么?”友梅道:“洞庭湖十分宽广,若在春涨,连青草湖也一气相通,虽冬令水干,也是浩无边际,据说幼青早蓄死志,一路衔冤饮痛,恨无机会可乘。到了洞庭湖,以为死得吾所,面上稍露和平之色,使众人不及提防,是晚过于木牌洲,将及岳州地界,遂乘人不备,以看远江灯火为名,走至?^首,奋身一跃,但听扑通一声。适在夜深风急,月黑湖宽,那里去捞救?
  船上的人也都慌了,扰乱一回,全无计策。到了次日,连人影儿都没有,过了十余人,君山一只渔船网了个尸首起来,报了官,验身边有一首绝命诗。丁红玉也记不全了,背我听了两句,是十六瓜年成一梦,洪郎从此感人琴。他手上金约指上有金幼青字样,官遂知道他姓名,当时没得尸主,便寄坛招领,他们都不知这洪郎两字,所指何人。”佩镶道:“他和黾士很好,恐怕就是说的黾士。”秀兰、韵兰叹道:“年轻玉貌,如此收场,令人不堪回首。”珊宝、湘君也不觉欷觑。佩镶道:“明儿送一个信给黾士。”友梅道:“我告诉他了,他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