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指着知三说:“促狭鬼,撕去你的嘴。连地上立的俊官,把壶里酒也筛了出来,筛得柔仙一背心。柔仙回头看了大骂,俊官慌忙,连着替他换衣服。柔仙只得走到更衣处换了。俊官还替他擦背,乱了一回,方再入席。众人也笑定了,方听萧云说令:父为大夫,子为士;父为士,子为大夫,公孙胜。
  柔仙道:“有些勉强,我们不贺。”兰生饮了酒说道:后生可畏,童威。
  众人贺了,黾士饮了门面酒,说道:
  曾子曰唯,鲁达。
  众人道好,又贺了。介侯饮了酒:
  不嗜杀人者,能一之魏定国。
  众人道好,又贺了酒。伯琴喝了令杯说:节彼南山,石秀。
  柔仙道:“也不甚好,不能贺。”莲民喝了酒,收令说道:金声而玉振之也,乐和。
  大家说收得好,该贺。大家又贺了。莲民笑道:“为时尚早,我也有一个令,行完了再散席,好不好?”萧云笑道:“随便你,但是酒饮了呢。”柔仙道:“我不饮的,还可以用几辈,何妨你的?”仲蔚道:“行令则可,惟不许噜嗦,耽搁工夫。”
  伯琴道:“你且说好行则行,不好行我们来拇战。”知三笑道:“任凭你们怎样拇战便拇战,行令便行令。”黾士道:“我也都可以使得。”友梅道:“还是行令罢。”芝仙道:“就行令,莲民且说。”莲民笑:“我这令,很容易呢。做四书合名令,用两句定了一个格或巾箱或连理,或并头并蒂,凑成一古人名。”于是饮了一杯说:“巾箱格宋小国也,事之以珠玉,是宋玉。”秋鹤道:“这个却嫌太宽,我们要限定六朝人方好。”莲民道:“就是单用六朝人,我说王之臣,恶得为恭俭,王俭。”秋鹤道:“我也是巾箱格,徐子以告夷子,居于陵,徐陵。”兰生道:“我说并头格,陶以寡潜虽伏矣,陶潜。”伯琴道:“我说巾箱格,闻文王作樊迟未达,闻达。”众人说道:“闻达这个人是否是六朝人?”柔仙道:“我也熟得很,恐怕是的。”知三斟了三大杯,送到伯琴面前笑道;“你喝了罢,本来要罚十杯呢。”秋鹤笑道;“这三杯应该罚了。”伯琴道:“难道六朝没得这个人么,就是非六朝人,这个人总是有的。”柔仙道:“吓,原来是大刀闻达。”伯琴拍手道:“不差,是大刀闻达。”知三笑道:“不差不差,该死该死!你快些喝罢。你把《荡寇志》上的人,都请了出来,还算你渊博呢。”众人想着,大家笑起来,伯琴只得罚了。友梅道:“说连理格,与之庾信斯言也,庾信。”柔仙道:“我说连理格,侯来其苏小人之过也,必文,苏校”秋鹤道:“你既女人很切,我来贺你一杯。”莲民道:“我也贺你一杯。”芝仙道:“我说并头格,何以报德孙以出之,何逊。”
  知三道:“我说并头格,沈犹行曰约我以礼,沈约。”介侯道:“我说连理格,其父攘羊,侃侃如也。”萧云道:“我也说并头格,殷人以粟,浩浩其天,殷浩。”仲蔚道:“我说连理格,等百世之王恭,而无礼则劳,王恭。”大家又饮了一回,方才散席。
  只听南院笛韵悠扬,歌声宛转,兰生便要走过去。柔仙阻住道:“你为何这样冒失?他们也有客人借屋子请客呢!你们通不认得,怎么好去见他?漱药?Q今日大施食,要是去看看还不妨。”兰生便扫了兴,又坐了一会,喝些茶,方各散去。秋鹤、莲民还到工地上去监察,知三、介侯、庄氏弟兄去坐马车了,芝仙自回公馆,萧云、黾士、兰生去看了一回和尚斋事,见人数济济忙乱异常,略坐了一会儿,便退出来,兰生道:“我们到幽贞馆处玩玩。”萧云道:“也好。”三个人遂即走到华?N仙馆,那韵华同侍红在凌霄那里,锦香斋里只有一个小丫头名锦儿的在那里擦壁上的着衣镜,脚下接着一个小杌。兰生等一径走到佩镶房中。佩镶正同伴馨督着两个小丫头,检点送人的礼,都是些客人乡试动身,韵兰去打抽丰的。看见兰生等进来,佩镶笑道;“来得不巧,你今日是在柔姑娘处散席,倒还早,我家姑娘有东西送你二位孝廉公,还有仲蔚的,已打发人送去了。”一面叫他们请坐,萧云道:“你这么忙,倒来扰动得不当呢,我们就去罢。”佩镶道:“略坐一坐去。”又到东首一间去,向兰生招手。兰生便走过去。佩镶笑道:“刚才送来东西,我也有几件,另用一个篮儿,你回去看。场里头可以用得,就是要吃,也不费手脚,虾子酱油,纯用麻菇汤煎的,麻菇脯也还可以吃。火鸡糕防要变味,就在船上或寓里吃罢。”兰生笑道:“多谢姐姐费心。”佩镶道:“你明儿动身,我不来送你了,场里多带些衣服东西,宁可少吃些。总而言之,诸事留心,望你秋风报捷罢。”兰生听了这些话,觉得万分亲切,感激莫名,觉得有千万句言语,便在心头一时说不出来,只得怔怔的执着佩镶的手,叫道:“好姐姐,我不知怎样报答你的情,你也要保重。”说着只听黾士叫道:“兰生你们体己话说不了么?我们要走了。”兰生把自己的脸面向佩镶的脸面上提着说道:“好姐姐,我去了,你不要记挂着。”佩镶眼圈都红了,兰生只得出来。萧云笑道;“你明儿走你的,佩姐姐,舍不得你走呢。”兰生红着面,说走罢。于是一同出来,看见锦儿,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