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秋香色双编罗带。莲因已替他在寿字香炉里,烧了一炉香。韵兰又叫小丫头,舀了脸水来,一面洗,一面同莲因讲话。只见萱宜的丫头琴娘走来说:“姑娘找莲姑呢,说海印庵有信来,立等回音。”莲因道;“到底何事呢?”琴娘道:“我不知道,姑姑回去就知道了。”莲因便别了韵兰出来,觉得小衣粘着不好走的,到了漱药?Q,便先换去了,方去看信,原来是太原余玉成的信,说到后接到三封信并银子,现在母亲同丈夫新故,方才断七,膝下无子,孤苦无依,也要想出家。闲想西湖上,地方最好,所以先来问讯。望乞收录,立等回音。这信从海印庵转寄来的,莲因知道,劳二已死,想起他夫妻,从前待自己的情分,未免伤感了一回。就连夜定就了复信,明日寄去,请他到上海来不题。
  这晚莲因想着日间的春册,又想秋鹤从前交情,两人真比一人,又想玉成待己的意思,落难时节,幸亏他夫妇周全,致有今日,这么一想便翻来复去的心事难平。原来莲因的修道工夫,已是明心见性,到晚上必要打坐一回。这晚坐了,终觉不能自安,渗透了第一关,第二关总是格着。遂洗心危坐,勉强渗过了第二关,到第三关便渗不过来,心中自是一着急。于是又合着眼,打扫心头,屏除一切,恍恍忽忽,在惠山光景,细看地方,却是白衣庵。忽听叩门声音,里头有一个人,开门出去,不多一会进来的却是秋鹤,笑道:“好妹妹,我想得你好苦。你如何做了姑子了?”莲因心中酸痛,淌下泪来。秋鹤笑道:“好妹妹,你不要闷,现在你自己身子了,你嫁了我罢。”
  遂放出百般的内媚工夫来,一回替他倒茶,一回替他装烟,一回替他捶背捧足,莲因心中大动,便拉他并坐,说:“小祖宗我为你想得好苦。”秋鹤道:‘我们去睡罢。”便拽着莲因的手,到房中剔亮了灯说道:“我有一件东西,给妹好看。”就在身边取出一个小小册页来,面上写的是翔鸾引凤跨鹤扶鹏,莲因忽然想着,这是在韵兰处看见的,这么我又到这里,莫不是梦中?
  如此一想,蓦然醒来,果然是梦,不觉哭起来了。湘君也在房中打坐方完,听见后房莲因哭声,因推窗问道:“姊姊怎么?”
  莲因不便说出便道:“我想着玉成姊姊,待我这般情意,现在他这般光景,我所以替他忧虑。”这话把湘君瞒过了。莲因只得睡觉,看官,湘君也是算得出过去未来的,如何这回瞒得过呢?也有一个原故。大凡神仙佛之流可以不算自知,若仅有了些道行,尚须算了方知道。湘君与莲因彼此深信,断不疑他,有这一节,心中不疑,就不算了。因此湘君也不知道,一宿不题。
  次日起身梳洗毕,莲因把信寄去了。想着隔夜的心事,游移不定,看了一回庄子要想达观些,终不能达观。湘君走过来笑道:“两日没同你下棋,今儿再同你着一局罢。”遂命小丫头排起棋来,一面老妈子送上早点,大家用了些,方彼此对局。
  下了一个时辰,忽见秋鹤同莲民过来,要问莲因说,他们的像已捏好了七个了,他还是要出家的像,或是不出家的像?莲因拈着一粒棋子,把秋鹤睃了一回,默默的想着,一声儿不语。
  湘君倒笑起来了:“说你又不是聋子,他问你呢!要什么妆束?”
  莲因方悟过来,脸上微微的红了一红说道:“就照这个样子罢。”
  因而湘君道:“这局棋给他们来,乱了一乱,下不完了,停一会再下罢。”莲民道:“你们只管下棋,我们就去了。”说着便携了秋鹤的手去了。方走出门十余步,忽见莲因迫到门前找秋鹤回来说道:“我和你以后相见要疏些,就是我以后住到花神祠,若没有要事,你也不用常来,这就算你青眼相看了。”秋鹤不解这个意思,“你是清净法门,我总不敢轻造就是了。”说着同莲民到桐华院去了。
  入得门来,假母马氏已在那里笑迎出来道:“仲老爷四五日不来了,什么贵忙?柔仙天天说你呢。这几天客少,开消都不够,老爷不来,便想来请。”又高叫道:“俊官替姑娘说仲老爷来了。”莲民答应着,一直进柔仙房里来,谈了隔夜马利根乘坐气球的事,方知这个球到了宝山地界,将近常熟白茅口,便回来的。马阳两位姑娘,司了球灵,便神速进退自如。只见马氏又进来说桑指槐的愁苦,莲民道:“你不要多说,我本来要请一回客,你就先拿五十元去,我明儿或后天,就在这里请客。”马氏假意推着说;“仲老爷要请客,我同你办就是了。到请客这日,赏也正好,何必急急呢?”莲民道:“你也不用客气,老老实实收了罢。”秋鹤道:“这几天要赶紧把像做好,过了中元再说罢。”莲民道:“也好。”便向马氏道:“你这三十元,且收了,我过十五,不论何日,我来给你信。”又取出十元一张票道:“这个算预先赏他们的。”马氏眉开眼笑的收了,说:“两位爷,怕还没用饭,在这里便饭了去,我打发他们去做菜。”
  秋鹤道:“不用你费心,我们还要到工程上去呢,你有正经事你去罢。”柔仙把马氏钉了一眼,一声儿不言语。马氏停了一回,看见无可插嘴,也就走了。
  柔仙向莲民叹息道:“我叫你这里少来,你不听,就是要请客,也不用先交五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