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碟燕窝八大八小三道点心烧烤的格式。顾夫人笑道:“太讲究了!”韵兰笑道:“太太奶奶小姐今日的坐位,都已派定了,不能推的。若要推,就是俗了。”程夫人笑道:“既这么着,你把席单取来交我,我吩咐他们坐。大约我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了。”燕卿遂把坐位单送上,程夫人一看笑道:“可是我猜着了!”遂坐了东首第一位,雪贞二,柔仙三,碧霄四,燕卿第五相陪,小兰坐在侧首,西首一席第一位吴太太,二素雯,三凌霄,四霞裳,五韵兰相陪。向西一席第一位喜珍,第二位珩坚,三玉田,四秀兰,五湘君相陪。朝东一席第一素秋,第二双琼,三文玉,四幼青,五月红,六珊宝相陪。外院东席朝南第一秋鹤,第二萧云,三兰生,四伯琴,五知三,替主人相陪。西席朝南第一芝仙,第二友梅,三黾士,四仲蔚,五介候,替主人相陪。佩镶公举监酒,内外六席,各具杯箸,随意坐,均在陪客主人之下。看官须知道造小说书,最怕人多,人数既多,叙了这个人不免遗了这个人。
  作书的只得一枝笔,看书的只得一双眼,总苦不能兼顾。如今要把六席的男女三十余人,一时并写,就是千手观音也不能做,九头鸟,也不能说,只好略略敷衍。
  如今坐席之后,另派每席一人斟酒,最忙的不过是个佩镶。
  其时正是晌午,日色微晴,春阴犹滞,外面桃林中淡红微白,放萼舒苞;地上一片文章,花飞阵阵。从里面望去,果然是春风霞锦烂熳争妍;小蝶游蜂,纷纷不去,把个闹红两字做得十分饱满,院内外席上的人赞不绝口。兰生在外边饮了几杯,又走进来各处坐坐,拿了壶替寄母、姑母各人斟酒,柔仙、幼青、玉田、湘君、燕卿、碧霄、韵兰、凌霄、素雯、文玉、珊宝均不要他斟。程夫人笑道:“我们大家已领了情,你们不领他也不依的,领领情罢!”兰生笑道:“我也是仗着主人的意思,借花献佛呢!”众人只得各饮半杯,斟到双琼,双琼一定不饮,兰生道:“我来替你喝罢!”就持杯欲饮,霞裳便走过来,说:“双姑娘的酒不热了,你要饮,喝我这一杯,也是你斟的,还热!”说着便去取来,放在兰生口边。兰生尝了一尝,笑道:“太热!”佩镶正走进来,笑道:“酒饮热的好,你不饮我来替你饮!”兰生道:“你来喝,热不热!这个酒我半斤就醉了,还能做诗么?”佩镶笑道:“你拿来!”兰生真个送去,佩镶一饮而尽,笑道;“我也并不嫌热!”兰生笑道:“佩服!”便去夹了一片笋,刚送到佩镶口中,双琼冷笑点头,兰生看见了,想着前日的话,就不好意思起来。佩镶笑说:“多谢,我自己来夹!”
  说便说,也忘了情,便把口去受。兰生因双琼点头便不敢送去,此时佩镶要吃,兰生缩住不送,后来兰生到底自己吃了。众人看这等情形,反引得哄笑起来。佩镶满面飞红,托故出去。兰生也红了脸,向双琼笑道:“妹妹我替你斟一杯,你这杯冷酒倾了罢!”双琼冷笑道:“请便,我不敢当!快些外边去应酬的好。”兰生搭讪着只得下来,双琼低低说道:“可不差,还是外席去的好,有心上人在那里呢!”外边知三揭着门帘问道:“你们什么乐?同我说一声!”双琼笑道:“就是《红楼梦》上的呆雁!”程夫人笑道:“兰哥给佩镶笋吃,哄他做了把戏呢!”知三便去向佩镶笑道:“上年做了受吐,今儿又做大小骗么?”
  急得兰生撅着嘴,指着里面低说道:“小祖宗来,令杯也拿来,应喝的我们就喝!”韵兰笑道:“真要这样,方为有趣!”佩镶也要来撕嘴,友梅道:“我们今日还要做诗,须早早散席方好,我们就行令罢!”仲蔚道:“小碗齐了,再行令!”佩镶道:“今日有一副《红楼梦》令,只须抽筹,停一回子我给你看!”黾士道:“是内外统行,还是两起?”秋鹤道:“我先来做诗!”
  介侯道:“且慢!”仲蔚道:“我们十个人,行过了递进去!”佩镶道:“也好。”友梅道:“怎样喝酒呢?”芝仙道:“大约签上必定注明的。”萧云道:“这等签,我都见过了。犯了各项,要多喝的!”伯琴道:“快去取大玉杯来!”佩镶道:“这里的杯,惟套杯有大校玉杯总是这么大,不得再小的。或者斟到八分,也可以使得!”说着,八菜业已上齐。佩镶再到里边关照了一通,就把这令筒给太太等看了,大家称好。佩镶取出来,众人一看,原来是六十根牙签。一面镌着《红楼梦》中人的姓名,下引西厢一句,一面镌何人饮,或合席饮,或自己饮,两人饮。
  佩镶道:“每言饮者,必八分杯一杯。内外统计,如合席饮,内外须要统饮。但我不能照应两边,我今要委两个人,一是珊宝姑娘,一是介侯。如我在外边监签,里边酒政,请珊姑娘督饮。惟二位太太可以代酒,其余均不准代!”程夫人笑道:“不要你虑得,我们也不用代。不过我们菜也够了,要坐在炕上随意吃些,你们不能拘住我们。”顾夫人笑道:“甚好,我们两个人且散坐,把这个清炖鸡脯抬到炕!”太太安排妥当,佩镶道:“我在里面监督令,外面酒政就请介侯。倘有舞弊,一查查出,或被告发,即加倍罚这舞弊之人。知情不举者,罚及其半!”
  众人道:“甚好,你行罢。”佩镶道:“这是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