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十几株倒垂柳,进了一门。走进去,便是三间大坐落,两边四个厢房,庭心里两株西府海棠,当中一匾,眠?k绿阴四字,有一联云:杨柳帘栊鹦鹉曲,芭蕉情绪海棠愁。
  韵兰笑道:“这联好不好?”黾士读了一遍,笑道:“好好好!把这景致一起都括尽了,是谁作的?为什么不书下款?”
  友梅笑道:“还有何人做得出?大约是女学士的手笔了。”韵兰微笑不语。又走到外边,果然有一个绿云馆的匾,乃从前门出去,从长廊向北,韵兰道:“是先到厅鹂处,还是先到彩虹楼?”知三道:“先到听鹂处,我才从彩虹楼回来,没有进去的。”众人道好。于是韵兰先走。但见一带花障,上面都是牵着藤萝,纵纵横横,这时候尚没发青。韵兰引着众人进花障侧门,忽见一带树林,桃李、梅杏、玉兰、海棠都有。此时虽未作花,尚可辨认,把这座房子密密的裹着。友梅笑道:“有趣,若开花时节真是好景致呢!”平叔道:“现在张园、徐园、愚园那里及这个园的邱壑。”说着,已到里边,却是三间朝东两进,后面也有几间厢房,上有宜春两字的匾。韵兰道:“我要坐坐了,你们去看罢。”伯琴道:“我也要坐一坐呢。”于是大家坐了,伴馨立在旁边装水烟给韵兰吸,众人大家吸纸卷。园丁走来,笑着问姑娘要砌茶么,韵兰道:“你去吩咐,在梅雪坞砌茶伺候罢。须到我那里取洞庭山的碧螺春,我们到了彩虹楼就要来的。”园丁去了,仲蔚笑道:“这个地方倒没对。”韵兰笑道:“在前边呢。”于是大家起身到前边一看,上书绿意红情四个字匾。介侯笑道:“用个词牌到帖切。”只听知三叫道:“这联对真是切定这地方!”众人看对联道:林花拂座失春醉,萝月窥帘伴夜吟。
  大家赞了一回。韵兰向知三道:“彩虹楼你领他们去罢,我在梅雪坞等。”知三道:“我不认得梅雪坞在那里。”韵兰道:“我指你看,你从彩虹楼西侧门出来,走那条石子甬道,一迳到梅雪坞墙边,看见门就是前门了。我开好在那里,你就从墙里茅亭旁边走过假山石,便是了。现在你们从这长廊走去近些。”于是又想了一想道:“不用了,我命园丁陪你去罢。”于是叫了园丁来吩咐一遍,方去。众人跟着园了向东北走去,忽见夹地松阴,飞青滴翠,廊尽处一条石迳,皆是山麓,步步升高,约得百级。忽见楼阁凌霄,皆是洋式。众人大家进去,向西南一望,不但全园在目,连杨家铺的西国酒楼。徐家汇的天主堂、天文台、龙华塔、制造局皆历历在目。平叔道:“悔不带得望远镜来。”伯琴笑道:“你们来看,这梅花林里边房屋门口立的可是韵兰?”众人看时,笑道:“一些不差。”就笑着向他远远招手,韵兰也看见了,把手儿招了一回,见他同伴馨进去了,就见有两个老妈子手里托着盘,盘里放着碗碟之类。众人看彩虹楼的匾额是我欲乘风归去。仲蔚赞道:“好个我欲乘风归去。”又看对联云:攀碧落揖青云迟我三年好把此身还佛祖启红窗开车??望君万里更从何处合干将下书碧霄道人戏拟。介侯笑道:“仲蔚,你看这是你贵相好自己的手笔,什么解释呢?”仲蔚笑道:“你总是这般乱道,谁同他相好呢?”知三道:“上联好似见道之言,下联好似盼望一个人似的。”友梅道:“他必有意中人。”仲蔚道:“你不见干将两字么,总指使剑的。”黾士道:“不差,但‘三年还佛祖’作何解呢?”知三笑道:“把下面这个疆域净得干干洁洁,等这干将,你道是不好?”说得众人皆笑了。于是大家出了西侧门,跟着园丁下了山麓,向西由后径直到梅雪坞。穿过假山,忽觉一阵寒香,沁入肺腑。伯琴笑道:“有趣,这个一阵香足值三千金。”说着已进内门,但见屑雪雕琼,满林香雪,正在徘徊,里边忽然唤道:“进来罢。”见韵兰扶着伴馨迎了出来,笑道:“你们这样子缓缓的游赏,只好秉烛了。”知三笑道:“我们也是小脚所以姗姗来迟。”说着,已到第一进门口,匾上梅雪坞三字,是七开间。南面五大间相通,北边两间用半窗隔祝门前一色玻璃。上边暖帘一齐挂起,把玻璃窗子闭好,真是风息不通。若用了火炉,更当奇暖,上有一匾,是坐看争春四个字。
  仲蔚笑道:“这个匾再要切贴也找不到了,但不知何人手笔?”
  韵兰笑道:“你看好不好呢?”仲蔚道:“游夏不能赞一辞?”
  知三笑道:“韵兰,你坐好。”又向伴馨道:“你去移一只交椅来放在中间。”伴馨不知何故,只得去取来。知三笑着,就叫韵兰,黾士道:“你们做什么?”知三笑道:“拜先生。”平叔道:“谁拜先生?”韵兰、仲蔚也不知何故,呆了,笑道:“究竟什么缘故?”知三笑道:“仲蔚要拜韵兰做先生。”仲蔚道:“你真胡闹,我也没说过。”知三笑道:“你还说没说过,你自居游夏,这个匾是韵兰做的,游夏是孔夫子的学生,学生见孔夫子,不应拜么?”众人大家笑了,韵兰笑道:“你这人最是会说,我恨得要撕你的嘴。”知三笑道:“请你撕了下来,放在靛缸里去染一染。”介侯笑道:“又是什么典故?”知三笑道:“染青了就是亲嘴呢。”众人又大笑起来。韵兰倒不好意思,走开了。说着,只见王小香又到了,由珠圆领进,与众人相见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