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只怕该做。”世誉道:“怎么一个法子笼络他?”白子相道:“明日相公可开一个礼单,写这样:重礼十二色,代金二十四两;再写一个请帖,请他后日吃酒。吃酒时,把亲事一句休提。这叫做画个花押在他嘴上,便有些难回我了。”世誉道:“这礼送他作个甚么意儿?”白子相道:“以为相认了,把此为贽见之礼。”世誉道:“送礼也是突如其来,家人也不会道达;万一礼不受,酒一辞,如何是好?”白子相道:“明早我同去,自有话说,包管你礼竟受、酒来吃便了。”世誉依言办事。
  明日黑早,白子相来了。世誉起身,令小厮捧出拜匣,内藏了名帖请帖,礼单礼金。白子相道:“相公,你还要去拜他一拜。”世誉道:“怎么自己去?”白子相道:“依着我,不差事。相公先去拜过,我同了这小厮就来。约莫你出他家门,我便进去送礼。相公你想,既已送礼请酒,且又从来不曾相与的人,那有不先去拜看的礼?〔白子相真个有算计。〕昨日回去,方才想到,所以今日早来说知。”世誉点头道:“是。”随即备了名帖,换了衣服,乘了轿,先到李家,随后白子相同着小厮来。
  且说世誉到李家,李再思出堂相见。叙过礼,讲了一番套话,两次茶罢,世誉即起身作别。李再思送别进去。随传说白子相在外,便又出厅相见。坐了,先说道:“方才承刘兄赐顾,今日小弟有事,明早去答看他。亲翁会时,先替弟道致。”白子相道:“晚生也知道刘二相公来奉拜。他还有一个薄礼在此。”乃叫小厮走上来,小厮是吩咐定的,即将拜匣放在天然几上,取出名帖礼单,递与白子相;然后将礼金封筒捧出,安放天然几当中。白子相递礼单与李再思。李再思接了看过,连连的道:“这是为何?”白子相道:“这是刘二相公之意。因得拜识二爷,见二爷这般云天高谊,不胜仰止,既欲登龙,敢无见贤之礼?故此特具代仪,聊表诚敬。〔善于辞令。〕求二爷笑留,便是二爷容他侍教的了。”李再思放下礼帖,呵呵大笑道:“小弟又不为人师傅,亲翁怎讲那登龙见贤的话!乞亲翁致意刘兄,小弟断不敢领。”白子相道:“刘二相公因株守的人,世务未谙,二爷有综理大才,所以人都来请教。刘二相公故此亦欲拜投门下,仰瞻风范,言动举止,都是程式。岂单是相从举业,便为师傅?二爷若不收他的,叫晚生赧颜,回去如何报命?”李再思道:“刘兄是目不窥园的人,小弟在世务上亦是愦愦,总是无功受禄,断不敢领。”〔李再思虽贪财,谅其初心未必便做弄至亲。无奈白子相老奸巨猾,偏来与你缠个不了,遂致堕其术中,人品都变坏了。可见小人切不可与他作缘。〕
  白子相道:“刘二相公唯恐管家们来,不善达意,故此特托晚生面致。若二爷不收,晚生也是一个无用的人了。”〔白子相真个会缠。〕李再思是一个最贪利的人,见了一文半分都是要的,那有见了二十四两银子反有许多做作呢?只为刘世誉是个体面上人,不好公然就收,又为真个无功受禄,所以再三推却。今见白子相谆谆代恳,心子里已明白,为着侄女亲事起见,只得故作勉强之状,令小厮收了。吃过茶,李再思要进去打发力金,白子相已取了请帖递过,李再思笑道:“怎又有请帖?”白子相道:“总是一义。既容晋谒台阶,自然要时常会晤,必要候去讲讲。”李再思因收了礼,不好反辞酒,也便受下。进内藏了银子,打发力金。出来向白子相道:“烦亲翁多多致意,明日面晤拜谢。舍侄女庚帖尚未写就,容日奉上。”白子相嘻着嘴道:“这个不妨,再迟一天罢。”随作别,到刘家回话。
  世誉见李再思一总收了,不胜大喜。白子相道:“方才李再思倒提起庚帖事,说另日去取,明日席上千万不可再提,便叫我们不谙事了。”世誉点头道:“是。”一面吩咐家人整备酒筵,隔晚先行打点,须要极丰极洁。家人依命夫备办不题。
  且说李再思见刘世誉这般送礼的念头,明知为着求亲之事,然不好在白子相面前道破。前边白子相来说亲,也还不甚在意;今日受了刘家的礼,便将此事着紧了。心上盘桓:“这刘世誉相貌,也看得过;才学虽不知他的深浅,但见他谈吐,尽是来得;兼之家世簪缨,乃父现居吏部,是这几般看起来,却也算得十全。我如今若竟许了他,就是我哥哥回来,见了女婿,料无别说。”再一转念:“这白子相说,刘世誉性格古怪,以致来说亲的都不成。他今日说了我侄女,何以这般着紧?我侄女才貌果系十全,他难道又在我家访得的确了?况且我侄女初回,又不曾有恁人在我家走动,却也无由察访。莫不是因我醉后,在白子相面前称扬了,他晓得我是不讲谎的,所以信为真实么?”又一转念:“这刘世誉忒煞性急。他又不是目不识丁的,又不是面目可憎的,若论外才,竟看得过,若论门第,人人都要攀。他既知我侄女有才貌,料我兄长在外行军,万无军中有暇择婿,何不且待回来?想情度理,论时论势,料也许他亲事。何故今日这等着急,先将这般盛礼送我,这是何故?”又一转念:〔李再思若扳定了不收礼,竟辞酒,世誉虽恶,却也无可如何。无奈已收了他的,凭你怎么样盘桓转念,终究转不出好念头来。故一着差,着着差。〕“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