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别去了。
  这汤达却有些见识,回到寓中,乃谓韩威道:“老哥,你方才可看得出老王形状有些蹊跷处么?”韩威道:“我不曾看出,你何以知之?”汤达道:“方才初进去时候,看他就像有慌张之状,必是心中有甚事故,像要瞒人耳目的情景;所以见了你我去,似有急遽举动。后来听了老哥说话,把脸向着别处,眼睛斜视出神,不等说完,便冷笑不止,说话里边又有着冷破的声口,大有不耐烦之意,其中必有原故。”韩威道:“我与他说话兜搭,没有留心看他,你旁观者清,自然有见。但想来他是大王起手的人,难道便好改变心肠,敢生出别样原故?”汤达道:“人心那里论得?我与你留心体察,便知分晓。
  正在议论,只见王人杰差兵送了供应到来,汤达便叫住问道:“王将军今日可曾发落什么事件?”差兵道:“没有什么事件发落。”汤达又问道:“今日可曾接得那里文书?”差兵道:“也没有什么文书到来,只有城外探子揭了一张告示进来,是有的。”汤达道:“我便要问这告示是那里来的?”差兵道:“是官军李巡抚的告示,来晓谕我们军中,要招安的意思。”韩威道:“你何以知之?”差兵道:“小的识字,告示上字也大,故此看见晓得。”汤达道:“王将军看了,有何说话?”差兵道:“王老爷看了,没有说什么,却好二位老爷到来,便收过了。”差兵伺候二回,见无话回答,便别了去。
  汤达对韩威道:“何如?我说老王有些蹊跷,所以我善于鉴貌辨色。他今为这招安告示,便颜色有异,又不与我们说知,必怀二心,再无可疑的了;不可不报与大王知道。”韩威道:“我亦此意。事不宜迟,速差人去报知方可。”当夜二人便写了密书,封好,叫一个服侍兵丁,把好言奖慰一番,又赏了几两银子,分付把书藏好,待明早有打柴火的兵丁出城,可出城去,不必与王将军得知,竟望宿迁进发,献与大王,回来时还有重赏。兵丁依言办事。
  且说王人杰为韩、汤二人来议论一番,颇觉不快,心下寻思如何说化心腹,合心协力投顺官军,方好设计除此二贼;又虑此二贼气力雄猛,恐斗时两败俱伤;又想不如明日设宴请他,暗下毒药,不怕他不丧命。算计停当。明日,便传齐心腹,到内衙密商此事。尚未开言,只见监城门的小将来请验放兵人出城打柴,〔关节自然。〕王人杰便带了从人,到南门城楼上坐下,点拨五十个军人,都带了刀斧绳索匾挑之类,验放出城樵采,自己望着城下,再行点数。只见有一个兵丁,不带打柴家伙,空身行走,王人杰看了奇怪,叫人下城追转那空身的兵。不移时,带上城楼,当面跪下。王人杰熟视一刻,知是拨去韩、汤那边服侍之兵,便问道:“汝欲何往?”兵丁道:“韩、汤二头领差小的往宿迁大王处投书。”〔韩、汤二人分付此兵不曾十分遮掩,故兵丁亦便说出;然兵系王人杰所拨,主子问话,自无所瞒。〕王人杰吃惊道:“投什么书?书在那里?”小兵怀中取出呈上,王人杰拆开一看,但见写着道:
  “部下头目韩威、汤达奉书大王座前:李巡抚传有招安告示,来到邹县,王将军看了,绝不与闻。恐官军虚张声势,我们军中或有二心之人也不可料。乞即发能干将官,速来协助,庶免他变。为此上书奉闻。”
  王人杰看了大惊,事急计生,便执过了书,回顾左右心腹,大叫道:“不好了!这韩、汤二贼他竟要夺我将军座位,密送此书与大王处,要拨兵前来害我,连汝等都要诛灭。今既搜获泄露,万难迟缓,汝等作速随我到他寓处,出其不意,奋勇杀进,剿此二贼,不可坐受其害!”说罢,拔刀上马,飞走下城。众心腹共有五六十人,各执器械,蜂拥而来。
  到了寓所,王人杰跳下马,奋勇当先,众人一齐随进,直到内室。韩、汤二人正在那里吃早饭,听得门外喊声,还疑是官兵到来,故此城中喧闹。随听得哄进中堂,只见王人杰当先,众军随后,风轮电转,奔上阶来,韩威知非好兆,急起身拔出腰刀,要来招架,早被王人杰一刀剁着肩膊,韩威还待转身抗拒,又被一刀砍中胸膛,血像喷筒,众心腹刀枪齐上,才得倒地。汤达也正拔刀迎敌,被众勇士抢上乱剁,两人话都不曾说得一句,登时一总剁成肉饼。正是:
  为人尽命似无辜,若抗王师便可诛。
  堪笑愚人不知义,也称报效肯捐躯。
  王人杰令拖出尸骸烧化,乃向众人道:“此事不好了,止有投降官军,还有生路!”〔好。〕立即回衙,写了降书,差一能干心腹,藏了书扎,星夜趱行到济宁元帅处投降,立乞拨兵前来,恐马述远闻知未便。心腹受命,飞马而去。王人杰分付四门竖起降旗,专等官军来到。
  这心腹顾不得马力,负命奔至济宁,到巡抚行署,投了降书。李绩即遣张达统本部人马前往邹县受降;又恐贼人其中有诈,随令柳俊统军接应。
  不一日,张达到了邹县,果见城上降旗高颭,王人杰同偏裨头目卸甲徒步出郭跪接。张达令拨与骑坐,一同入城。军民人等都香花沿途迎接。王人杰请张达到自己署内升座,复行拜见。少刻,柳俊人马也到,王人杰也出城迎接,进衙参拜。张达便同柳俊出榜安民,点视库狱城池。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