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回来。日里同添绣做饭,夜间做生活,受苦难言。
  一日,焦氏与焦顺商量道:“我们一家,只有香雪性子不好,留她在家,日日讨气,如今老子死了,怕她怎么。我意欲寻一家好主儿,卖她几十两银子,你何不出去访问。崔姓家族中,见与我女儿攀亲,难道有不顺从的?就是王昌年那厮,当日尚未行聘礼,他就来也不睬他。”焦顺道:“母亲所见极是。我就出去寻人家了。”言讫出去。
  却说府中有个财主,姓潘,混名叫做潘一百,因他不甚识字,生性甚顽,人有讥诮他的,就说:“我拼一百银子与他打官司。”故此人号他做潘一百,平日与焦顺极好。
  那日,焦顺走到潘家,说起妹子要攀一好人家,潘一百道:“闻得令妹甚美,我近日丧了敝房,正要继续,你作成我罢。”焦顺道:“你混名叫潘一百,若要成这事,真能拼得一百么?”老潘忙道:“拼得,拼得,只求舅爷周旋。”焦顺大喜,回家私下与母亲说知。焦氏喜出望外,也不要媒人说合,就托焦顺择日行礼。
  次日,焦顺又到潘家,说:“一百之外还要白银二十两,送我做媒礼。”老潘应允。遂取出二十两银子,送与焦顺,说要在本月中择一吉日,早晨行礼,夜间结亲。话说已定,香雪在家,影也不知。外边的人传说这事,皆说:“崔家只顾银子,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送与这恶人,可惜可惜。”原来老潘做人,惯喜说大话,那崔家聘礼,也不曾行,先各处张扬,以为得意。故此府城内外晓得甚多。
  一日,焦顺偶站在门外,见街上一簇人,骑了牲口,中间一个美貌少年,衣服华盛,后面跟随的,也各整齐,手持名帖,竟向焦顺问道:“此间可是征剿陕西崔总爷讳世勋的府么,我个是陕西李相公,特来进拜。”
  焦顺不知所以,便答道:“我这里便是。”那个美少年听说“便是”,就下了牲口,踱进门来。焦顺手忙脚乱,也无暇看名帖,只得揖他进了厅。行礼坐定,那美少年问道:“府上讳世勋的崔总爷与吾兄什么相称?”焦顺道:“就是先父,不幸在陕中死难。”少年道:“久仰久仰。小弟姓李,祖居陕西,贵处府前开绸缎店的就是舍亲。小弟在敝府与令先尊极相好。见他死节,心甚不安。逝日到舍亲处,故此特造府进拜,还要请令堂相见,叫小厮请老夫人出来。”
  原来焦氏是极势利的,闻知外边有个富贵家公子,是老崔的相知,急急出来。各相见过,焦氏道:“家门不幸,我老爷战没陕中,家事凋零。承相公远来存问,感之不尽。”李相公道:“崔老伯遭此大难,幸喜伯母清健。家内还有何人?”焦氏指焦顺道:“只有这个小儿,里头还有个小女,至亲只有四五口。”李相公就唤随从的送上一包礼,却是白银二十两。焦氏逊谢一番,也就收了,又把老崔的事询问一会。吃了两道茶,李相公使辞别而去。
  你道这李相公是谁?原来那就是女大师莲岸,改名白从李的。自从与王昌年别后,走到河南,要照顾昌年的妻子。因前年曾打发人在开封府前开铺,及到了铺中,便有人说起潘一百续娶的事。从李大惊,想道:“若崔小姐被继母逼嫁别人,那昌年便不好了。幸喜闻得潘家尚未行聘,所以急到崔家拜望,要救小姐。恐怕白从李名姓叫熟了有人踪迹,故改姓了李。看官谨记,李相公又是女大师改名的,不要看花了眼。当时焦氏送出李相公,进来对焦顾道:“天下有这样好人,你明早急去回拜,就把帖请他吃酒。”
  次日,焦顺便到绸铺答拜。白从李迎接人内,叙了寒温,焦顺面送请帖,邀他吃酒。从李并不推辞,便同焦顺过来。焦氏在家整备酒肴,外边焦顺陪了从李吃酒。
  从李留心哄骗焦顺,渐渐话到香雪身上。焦顺便说:“舍妹有才标致,近日有一敝友潘家要攀亲。”从李道:“小弟一到贵府,就闻得有个潘一百,年纪又老,做人未必稳当,兄何故与他联姻?”焦顺道:“他做人实是不稳当,只因他家道富饶,使舍妹日后不愁贫困,故此与他联姻,至今也未曾聘定。”从李道:“若论家业,小弟比那潘家略胜数倍,昔年立意要求淑女,至今尚未有遇。既是令妹才貌双全,吾兄何不回了潘家,玉成小弟也?”焦顺道:“这是极好。但潘家已经面约聘仪百金、择吉行礼了,奈何?”从李道:“这个何难,兄只说令堂占卜不合便了。至若聘仪,弟就送加倍潘家。”
  焦顺是极爱财的,说道:“既承台命,少刻当与家母相商奉复。”从李称谢,酒罢回去,焦顺即人里面,对焦氏将李相公求亲、愿出聘仪加倍潘家,述了一遍。焦氏道:“我如今只要银子,他既肯加倍潘家,你就许他。明日你须到潘家,巧言回绝,不要惹他算计。”焦顺道:“虽则口约,实未行礼,怕他什么。”
  到了次日,焦顺正要到潘家去,忽见从李着人来请。焦顺便先到绸店里来。从李接进,吃过了茶,就排酒席。饮了半日,从李道:“昨日所恳,曾与令堂商确否?”焦顺道:“家母闻吾兄姻事,十分仰慕,小弟今日正要往潘家回绝他。”从李道:“既承令堂订允,唤小厮先将一对元宝送上令堂做见面礼。”焦顺见了元宝,酒也无心吃,即便起身告辞,急急奔到潘家。潘一百接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