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因老爷相唤,不知为甚,故特进见。”二友道:“你在这里,又怎说家中来?”刘钊将白公分庄娶妻之事细说一遍。二友叹道:“今日摧奸尽灭,功德尽酬,又兼一弄璋之喜。悲欢离合,尽于此矣。”各笑语片时。
  时三月天气,园花盛开,百鸟吟春调舌。眉仙拉二友和金声四下闲玩,见如意石傍,嫩草芊芊,石鼓墩苔衣、蜗涎遍满。眉仙喟然叹道:“当初与二兄赏雪,以此鼓墩燃火为乐。今物自依然,韶华改变良多矣。
  二友道:“追思此事,隔了十有余年,竟如梦矣。”各各怃然。不多时,家人来请入席。眉仙道:“天气融和,花鸟斗妍。不如于石上一乐罢。”三人欣然乐从,遂命移席于石上。白公亦出来。眉仙道:“可唤老刘出来。”白公道:“他先在内饮醉回去了。”五人不次坐于石上,畅饮陶情。二友直至傍晚而别。
  金声又住数日谢别回青州去,对金公说及霞箫亦生一子。胡夫人又差人送物来问。
  那年学通考试,金声竟以青州籍入考。盖山东地方,文墨不甚精卓,试官只略略采取,见金声文字词华泉涌,光彩异常,出案置之高等。游痒谢考毕,又到白家来,一算谢教,二算探亲。自此时常往来。
  金公三年任满,升为河北安抚使。百姓因金公清下惠民,不舍他去,遂动民本乞留。朝廷准其疏,复任三年,每年外加俸三百石,宝币三百贯。自此金公复留任青州不题。
  且说前乐安知县鲍利飞,自白公被逮,见权臣秉政,新法盛行,忠良遭贬,谗佞满朝,他就弃职而去。后提骑因拿眉仙,见了碑牌,尽行毁辍,回京唆吕惠卿、王雱捕鲍公治罪。二奸见事属摘隐,又不知鲍公去向,遂搁过一边。鲍公因得免祸。今复出仕,屡升至太常寺少卿。思量白公被逮,今已在家。只闻得提骑毁了碑牌,好生不忍,欲荐白公出仕。因产送迁居一席话,已知其性情,思量白公有一子,前见时方弱冠。今可荐与当朝,令他出仕,以全故交之情。遂写了一封书,差人送与白公。
  那人到了乐安县,问一实迹,竟到留隐村,来至白家厅堂上。家人报了白公,出堂来。那人叩头道:“小人是京中鲍老爷差来的。”白公知是鲍利飞,逆问道:“鲍爷如今拜甚么官职?”
  那人道:“现在太常寺少卿。今差小人致书于老爷。”就于胸中招文袋内,取出那封书来递上。家人接来与白公。白公命家人备酒饭款待那人,自己进去。拆书看时,上写道:
  
  “年弟鲍龙再拜,致书于白老先生阁下,自老先生遭无妄之祸,弟愤恨无地,奈独力难伸,遂挂冠弃职,浩然长往。今幸奸邪屏息,语道复亨,弟与老先生俱安堵如故,皆先人在天之灵,默枯使然也。方今众人齐纠,朝纲复著。凡怀才抱德之士,皆师师济济,庙廊充牣。伏忆老先生归隐于壮龄,谅不渔荣手垂白。但令贤郎青年文墨,何甘鹏息而泥蟋?若能赤胆班僚,奚愧钟鸣而鼎食。弟梦尔维思,鸿雁难凭尺素。贤郎蟠然是奋,簪袍随赐麻黄。惟冀老先生一鼎论,少慰鄙颙,征忭无地矣。草书,不恭,是宣。”

  白公看毕,唤眉仙问道:“鲍公荐你出让,你意下如何?”
  眉仙道:“荐仕虽鲍公雅爱,奈我素性淡薄,无志冠冕,况父亲职显豸冠,不得行其志,反遭黜辱流离。儿若婴一命之荣,即父亲所云骑虎之势,况双亲寿皆近于古稀,虽在位尚要辞官归养,宁有弃垂白之亲而以功名为利乎?”
  白公点首称是,遂作一回柬,走出堂来付与来人道:“你替我多多拜上鲍老爷,说荣升尚失贺,因路远不便致礼。今回书一封,烦你带去。白金三两,与你作路上一茶之费。”那人不敢受,谦让一番,只得收下,叩头谢去。
  回京覆了鲍公,将白公回柬呈上。鲍公打发那人出去,自把白公回柬拆开一看,上写道:
  
  “年弟白壤再拜,复书于鲍老先生阁下:弟自槛车一别,若鸿飞失融,徒怜鬼人间阴房。幸虎牢奋身,得件渔樵游水国,播越十有余年,安乐而皆如堵。今老先生荣升典礼之职,愚父子仅靡洗腆之贺。又蒙先生垂青及于小畜,只恨老夫斑白奚件大恩。虽师济班僚,趋跄簪笏,实士子之夙愿,但小畜伏枥之才,吴足当清时盛选。且素性鄙朴,难付丝纶之望,又以我年老无依,其意以在仕位,尚欲辞君归养,宁有弃垂白之亲,而没没于功名乎?此意亦颇是。故我覆捷音难承金谕外,若老先生休沐之余,弟得一面,犹伸渴望。只此草章,用纳微款,乞照谅不宣。”

  鲍公看了,拍案称赞道:“父子高遁,真逸民也。且遂其素志。只是我前建碑牌,今犹毁废,何以为情?我今转达当途,将旧碑重新竖好,再与其子建一碑牌,以见二代双隐,俾后人羡慕羡慕,亦完一番交情。”遂致书相臣。
  时吕公著为同平章事。见鲍公之书,欣然依允。转奏哲宗,遂竹文着该府县建造碑牌,又赐义田一顷,免役三世。此都是吕公著立意爱贤,为此盛举。又自亲写“乐天世逸”四字送与鲍公,令为扁额送白公。鲍公再三致谢。因白公书中有求会之意,遂留下四字,且俟考满,亲自送到白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