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得许多渡船,把日军一直驱迫到海边,方始收兵回来。等到吴、林两人渡过太甲溪,忽不见了郑姑姑,番女们都四处奔驰的寻觅她们的贤师。吴、林两人忽在太甲溪的一个小湾水滩上,瞥见郑姑姑满身血污地横躺在砂土上,旁边坐着在那里掩面号哭的,正是大家认为已死的徐骧。义成跳上去问道:‘咦!徐统带你怎么没有死,倒在这里,郑姑姑怎么反死了呢?’徐骧呜咽道:‘我在猴闷溪断了藤,抓住了藤没脱手。幸遇到郑姑姑巡山看见,她救了我的性命,并且许我下山,设谋杀敌。谁知她的计成了功,她可在争渡时胸腹中了敌人的两弹,我竟眼睁睁看她死去,没法救活,这未免太惨伤了!’于是大家才明白这次战胜的首功,全是郑姑姑一人。大家都洒泪赞叹,不用说,第二天就举行了一个盛大的丧仪,全军替她缟素一天,把她葬在大冈山的龙耳瓮。这个捷报申报到刘永福那里,自然更增了徐骧和林义成的信用。虽然后来还是刘通华怀恨背叛,到了七月中,利用大帮土匪,造了大营哗溃的谣言,吓跑了新楚军统领李惟义,牵动前敌,袁锡清战死。日军仍袭据了太甲溪,进攻彰化。刘通华又导匪暗袭八卦山,破了彰化,吴彭年也殉了难。日军连陷云林、苗粟二县,进逼嘉义。当时和日军对垒的,只剩徐骧和林义成两人,还屡次设伏打败日人。然日军大集,用全力攻台南,徐骧和林义成相继中炮而亡。从此刘永福孤立无援,兵尽饷绝,只得逃登德国商轮,弃台内渡了。但至今谈到太甲溪一战,还算替中国民族吐一口气,在甲午战争史上最光荣的一页哩!不过大家不大知道罢了。”
  肇廷讲完这一大篇的历史,赤云先叹了一口气道:“龚璱人《尊隐》上说的话真不差,凡在朝的人,恹恹无生气;在野,自多任侠敢死之士。不但台湾的义民,即如我们在日本遇到和弢天龙伯在一起的陈千秋,也是一个奇怪的人。”被赤云这句话一提,合座的话机就转到陈千秋身上去了。又谁料知己倾谈,忘了隔墙有耳,全灌进了杨云衢的耳中。正和皓东在动问那大姐阿毛,忽然相帮送上皓东家里来的一个广东急电。拆封一看,知道是党里的商业隐语密电。皓东是电报生,当然一目了然。电文道:
    大事准备已齐,不日在省起事,盼速来协谋。
  当下递给云衢看了,两人正格外地高兴。倏地帘子一掀,一阵莺声呖呖地喊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干得好事!”两人猛吃一惊。正是:
    血雨四天倾玉手,风雷八表动娇喉。
  不知来者何人,下回再来交代。
第三十四回 双门底是烈女殉身处 万木堂作素王改制谈
  上回掀帘进门来的不是别人,当然是主人曹梦兰。那时梦兰出局回家,先应酬了正房间里的一班阔客,挨次来到堂楼,皓东等方始放了心。恰好皓东邀请的几个同乡陪客,也陆续而来。这台花酒,本是皓东替云衢解闷而设,如今陈千秋的行踪已在无意中探得,又接到了党中要电,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既已到来,也只好招呼摆起台面,照例地欢呼畅饮,征歌召花,热闹了一场。梦兰也竭力招呼,知道杨、陆两人都不大会讲上海白,就把英语来对答,倒也说得清脆悠扬,娓娓动听。顿使杨、陆两志士,在刹那间浑忘了血花弹雨的前途。等到席散,两人匆匆回寓。
  云衢固然为了责任所在,急欲返粤;皓东一般的义愤勃勃,情愿同行。两人商议定了。皓东把沪上的党务和私事料理清楚,就于八日十四日,和云衢同上了怡和公司的出口船,向南洋进发。那晚,正是中秋佳节,一轮分外皎洁的圆月涌上涛头,仿佛要荡涤世间的腥秽。皓东和云衢餐后无事,都攀登甲板,凭阑赏月。两人四顾无人,渐渐密谈起来。皓东道:“来电说,准备已齐,不知到底准备了些什么?”云衢道:“你是乾亨行会议里参预大计的一人,主张用青天白日国旗的是你,主张先袭取广州也是你。你是个重要党员,怎么你猜不到如何准备?”皓东道:“我到上海后,只管些交际和宣传事务,怎及你在香港总揽一切财政和接应的任务,知道得多!革命的第一要着,是在财政。我们会长在檀香山也没有募到许多钱,我倒很不解这次起事的钱从哪里来。”云衢道:“别的我不晓得,我离开广东前,就是党员黄永襄捐助了苏杭街一座大楼房,变价得了八千元,后来或者又有增加。”皓东道:“军火也是准备中的要事。上次被扣后,现在不知在哪里购运?”云衢道:“这件事,香港日本领事暗中很帮忙罢!况且陈千秋现在日本,他本来和日本一班志士弢天龙伯父子,还有曾根,都是通同一气,购运当然有路。我这回特地来沪,跟寻陈千秋,也为了这事的关系重大。”皓东道:“革命事业,决不能专靠拿笔杆儿的人物。从前三会联盟,党势扩大了不少。其实不但秘密会党,就是绿林中也不少可用之才。这回不知道曾否罗致一二?”云衢道:“这层早已想到。现在党中已和北江的大炮梁,香山隆都的李杞侯艾存,接洽联络。关于这些,党员郑良士十分出力。恰好遇到粤督谈钟灵裁汰绿营的机会,军心摇动,前任水师统带程奎光就利用了去运动城中防营和水师,大半就绪了。所以就事势上讲,举事倒有九分的把握,只等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