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已失了身了呢?”扁人道:“别慌,我原来白白的吃了一惊,一身冷汗。可知我这位贤内助说道:『只牢守着一句夫唱妇随』的话,这不是允许了吗?我便又开发了一层主义来说:『现今世界以公德为旁属,金钱为根据,所以然者,金钱主义不可不讲,今之世界乃金钱世界也。』内人说:『乖乖的,放心、放心、放着一百二十个心,常言道只有施粥、施饭、没有施……的呀!』于是夫尤老先生从新光顾起来。头里还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我心里就不自在起来。那一天瞧着尤士春先生,一溜烟溜进了房去,我便穿了件对胸水袖四方褂,一踱便踱进房去,恰好……恰好……我便缩了出来,良久,良久,几乎等得个不耐烦,才觉得里面有轻轻悄悄的脚步声音,我想是时候了,重番大踱进去。深深一揖道:『这位是尤老先生了?文旌枉过、辉生蓬荜,唯有一言奉告。古人云:『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老先生博极群书,浸淫典籍、儒理禅宗、九流三教无不贯通。只怕没有读过的书,要是不曾做出来,至于事无不可对人言,这件事原非说不得的事。并且小可原是公德心最热、金钱主义程度极高的,老先生何必遮遮掩掩,做这些张致耶?男女的爱情又非老先生特创,是世界上普通的事,从今而后老先生请勿如是,大大方方的来来往往岂不有趣?岂不官面?这才是大丈夫的行径。就是贱内偶有不到之处,老先生尽管要这么便这么,要那样便那样,务求达其目的而后已,幸勿以不是自己所有,拢统浅就。常言道:租田不比自产。又道:借他人的老婆窝勿热的脚。老先生务必去其旧思想,浸入新知识,尽教算---自产,尽教---窝得脚热。小可之所以有望于老先生者皆为此也,唯老先生明察而熟图之。”(奇极,奇极之文,如何想出来。)茂承抚掌道:“真真奇闻怪事,前儿怎地不谈,直到今儿才说呢?若然我也效法了,可惜如今老婆死了,不然这生意很可以做得。那末那个尤士春怎样回答你呢?”扁人道:“真真诧异,按着天理人情,尤士春一定是感激涕零,五体投地呢。岂知不然,他面皮一番,眼睛一弹,直指着我喝一声:『!』我便头一低,低了一寸,答应:『着!』他又喝声:『,,!』我把头低了三低,低了三寸,连前共计四寸了。便连着答应:『着,着,着!』他又连喝道:『,…………!』我把头接连低了六低,低了六寸,连上两番,恰好共低了一尺,便接连着答应:『着……着着……着着着!』他便喝一声:『乌龟!』我便答应着:『不敢!』他又喝一声:『王八!』我便又是一声:『不敢!』他又喝道:『混帐!』我便答应着:『该死!』他又喝一声:『滚!』我便:『着,着,着!』忙侧身疾趋而退,还没曾退出房来,就在房门那儿,只见尤老先生大笑,一把拖住道:『聊相戏耳,幸勿见怪。足下忍人之所不能忍,行人之所不能行,真奇人也。承蒙不弃愿结金兰之好,生死之交,望勿推却。』我便大喜,于是做了最知己的朋友。不多几天,他便荐我到一个厘金卡子上去当个司事。我竟出意料之外,高升发达,就在此一番了。因此丁属内人,好好伺候,千万不可怠慢(何须你丁属,真真多话,真真笨虫。)须放出全身本领来招待,宁可自己吃苦些,(乐不可支,何谓苦也。)我便厘卞上去了,从此交接了几个朋友。转辗到了京里,于是你我俩人又做了好朋友。那时节士春因为死了老太太,回金州去了。我那内人也不用我照顾,他每日里穿绸着缎,吃鱼吃肉。一剎那间十三、五年了,倒也积了三、五吊银子。嗳!这当儿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气象了。最冤枉的是遇着了一个上海人,打话叫做滑头,把三、五吊银子赔贴得精光倒也罢了,连着衣裳首饰都没有了,家常的穿著也不完全。刚正没奈何的时际,我就是同你分手回家的那一年了。回来之后,刚才说过了者这得着一个信息,士春在儿制台那里,因此我来找他,不意落了这个空,说九江去了。正在进退维谷,四顾周章,恰好遇着了你,可有个法儿想想呢?”
  茂承一拍掌道:“你也运气,我也运气,于今有一个大大的事业,极妙的机会,只是我正在这里愁,我一个儿却办不开,又没心腹人,你来了好了好了,立刻可以办起来了。”要知所办的是何事业,所遇的是何机会,且听下文分解。



第十回 女艺员重义轻财 假名士寡廉鲜耻


  却说祁茂承迭着指儿说道:“我如今交接了好几个官场中的红客,几个大资本的商人,运动他二、三十万银子的资本,做一个大大的事业很容易。而且他们也很相信我,只是没人和我做连手。”(要人做连手者,其意先不良。而别人又未必真真的信用于他可知。)扁人道:“这连手怎样做法呢?”茂承道:“这儿茶馆里太嘈杂,不便深谈,(鬼鬼祟祟派子殊歪)我住在华洋楼旅馆,索性回去谈吧!”说着给了茶帐。携着手,一路华洋楼去。
  原来华洋楼旅馆就在对面,斜照着二、三十个门面,须臾已到。茂承却包了一间外国家伙、铺设的第十号房间,只见外国牀上摆了一副精光雪亮的云白铜烟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