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方可再变再化。较之变而不变,不变而变,纯任自然,毫无迹象的上界金仙,果然相差太远。若在短期变化之中,能支持到一两月的,已属不可多得。老蛟不习上进,日与下等妖精为伍,在那批东西中,称王称霸,久而久之,越弄越骄,觉得世上,再没有强过它的。自从淮海村大闹,蚌宫失败以来,潜形海底,已有千年。至此不觉故态又萌,野心勃发,方才有占据钱江,独立小朝廷的计划。论江口水量,并不恁大,大部分且多浅滩,如它这等长大身躯,万万不能安居。它所利用的,就因江中潮大,而且当年各处都有潮汐,很可发涨水势,增加水量,可容它隐显出入。如今被玄珠子会同龙王,请得星主,吸水聚潮,而潮水所聚之处,又被神兵把守,它不易进身;就算它侥幸偷渡,而上流水浅潮平,也万非潜蛟之所。因此老蛟雄心顿歇,不敢再存南面之想。但恨那玄珠子,却比什么仇人都来得厉害。除了赶去灵鹫山,哭诉通天教主,请求派兵报仇外,一面兀自潜居海底,专待这边稍有疏处,便可乘势再起。即使不能达到称孤道寡的目的,也要把玄珠子闹得落花流水,不能安居荣享。这是老蛟所定的毒肠。看它虽是隐伏,大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景况。这边玄珠子自然也料到老蛟尚在,必不肯就此甘休,也在那里天天打算收伏老蛟,为根本肃清之计。邪正两方,相持相待,胜负成败,后文另有交代。书中再说蓝采和出世以后,转瞬已有十岁了。因从小和对江王家月英姑娘订婚,双方家长,便也走动得非常莫逆,更难得采和的父亲蓝文,和月英的老子王光,都是极旷达大方,不拘小节之人。看看儿女年纪都大,因为教读便利起见,蓝文家便请了一位姓毛的先生,在家教读。王光也想请个先生,无奈自己虽然有些体面,其实景况并不甚佳,无力延请教读。再则乡村地方难得名师。况是女孩子家,择师更不可不慎。正在四处寻访之际,蓝文家已要开馆。蓝文特设盛筵,恭宴先生。请来几位陪客,都是本地有体面的士人。王光以亲家而兼好友,自然也在被邀之列。席间,王光见那毛先生年逾花甲,须发全白。看他一副非礼不言、非礼勿动的情形,确是一位齿德俱高、品行端肃的老师,心中十分起敬。和他淡了一回,又着实佩服他那一肚子的学问。无心中忽然转一个念头来,笑对蓝文说:"亲翁的洪福不小。请到这样一位好先生,小弟钦仰之至。小女和公子同年。今年也拟令她读几年书。虽然女子不一定要学问,但如吾辈家况,小女若是一字不识,也未免太不相称。况小女已许公子,将来终是蓝家之媳。贵府世代书香,向来几位小姐也都能诗能文。小女若没些小学问,将来嫁了过来,妯娌姑娘之间,也甚鲜光彩。小弟为此想培植她读个三年五载,不求甚好,但能略通文理,识得圣贤大义,也尽够了。此念蓄之已久,怎奈敝村僻小,竟请不到一位好先生,心中着实气闷。今见贵老师齿德并茂,才学俱佳,又令弟深恨无缘订交。现在小弟定下一个主见,务请亲翁慨允方好。"蓝文忙道:"你我至亲密友,何事不可商量?但请见示,无不敬从。"王光便说:"要将小女送在府中,附塾读书。一则免得小弟再去寻师;二则小女尚不愚顽,也可与令郎共同切磋。虽说已订良缘,照俗例,小夫妻不能见面。但你我这等人家,何必拘于俗例。何况孩子们的年纪都还小咧,眼前也说不上避什么嫌疑。且等一二年后,小弟请到了好先生,再作计较。不知亲翁可能答应?"蓝文笑道:"这是最好的事,小弟哪有不允之理?但恐嫂夫人舍不得令爱离开膝下。这却怎么处理?"王光也笑道:"只要吾兄答应,舍下倒没有什么的。好在彼此女眷们,早已互相往还,好似老亲戚一般。两方相去又不甚远,内人辈要是记挂小女,大可早夕渡江过来瞧看瞧看,谅也不见得怎样作难的。"蓝文笑道:"这就好极了。明天上学,已经太晚了。后天由我这里派人备下舆马,渡江奉迎小姐去吧。"王光大喜,因又说:"还得回去和内人辈商量,选个吉日,再行送来,不必相接。"蓝文也答应了。王光回到家中,和夫人牛氏说起此事。牛氏先是不允,说:"只有这个女儿,又已早许人家,长大起来,就要出阁。现在年纪还轻,正好厮伴几年,偏又将她送到人家去读书,知道人家可能好好照管孩子?这还罢了。我又听说,蓝亲家的如夫人胡氏,是个极刁险难弄的人。我女儿又是天真烂漫,不大识得世故的。万一得罪了胡氏,彼此结怨在心,将来嫁了过去,一辈子吃她的苦头,犯得着么?"王光见说,心中也觉此事有些不妥。无奈他是要面子的人,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况且是自己要求人家的事,无缘无故翻悔成约,岂不惹人笑话?因此正色对牛氏说:"这都是你们女流之见。彼此近在咫尺,即使嫁了过去,也天天可以往还,何必定要一天到晚厮守着,才显得你母女的亲昵么?"牛氏原怕丈夫,知他主意已定,是不能和他硬拗的。硬拗一场,结果仍是他的主意,徒伤夫妻情份,何苦来呢!想了一会儿,也只得硬了头皮,一口允许,并择于三日后黄道大吉之日,送月英渡江,赴蓝家入学。月英虽是女孩子,却从小就大方知礼。打从七岁上她爹替她上学,肚子中很已灌足了许多经书诗文。但她最喜欢的,却不在这等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