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县[令]姓孙,名文进,乃山西平阳县人氏,两榜进士出身,初仕钱塘县,为人耿直,心中明亮。只见管宅门的家人将报呈送进,说:“花府今夜被盗,又有一张呈子,是因奸不从,杀死人命。”孙老爷听了大惊,道:“禁城之内,那有大盗?”[见写道]:“劫去金银不计其数,现捉获一身,搜出赃物。”又有一张[写]:“因奸不从,杀死爱妾春英,凶手已获。”孙老爷看毕,沉吟半晌,道:“此事有些蹊跷,怎么就有两桩大事?”吩咐三班伺候到相府相验。
不一时,知县出堂打道,竟奔相府而来。花文芳迎接,到西厅坐下。献茶已毕,孙文进问道:“公子,怎一夜就有两件大事?”花文芳[道]:“这是晚生家门不幸,故遭此等异常。如今大盗、凶手已拿住,求老父母一问便知端的。务要凶手抵偿。”孙知县道:“公子放心,本县从公面断。”登时起身,走至东书房。公案早已摆妥,知县坐下。行人验伤,将春英尸首细看,报道:“满身无伤,惟脑后一刀,深有二寸有余。”孙知县亲自下来观看一回。权检标了封务,用铁局抬去荒郊看守。吩咐带过凶手。冯旭走至公堂,深深一揖,道:“生员冯旭拜见父母大人。花文芳诬告生员杀死人命,凶器在于何处?见证却是何人?只求父母大人详察。”知县见是生员冯旭,唬了一跳。沉吟一会,吩咐左右将凶手押着听审,又吩咐将大盗带上来。钱林走上,打一躬道:“生员钱林拜见老父母。”孙知县惊讶道:“此两件事俱是生员,但二生高才,据我看来,其中必有原故。”吩咐押着回衙听审。就要起身,花文芳道:“两件事治生全仗老父母,务要严审拷问,抵偿人命。少不得治生写信进京到家父处,保举父母高才,不日就要有升迁之喜。”知县道:“公子放心,自古道:‘杀人偿命’,自然从公论断,何劳公子叮咛。”说毕,吩咐打轿回衙不表。
且讲冯旭、钱林两家家人昨日来到花府迎接相公,花家门公道:“你两家相公与我家相公游玩西湖去了。你们要到西湖边去接。”哄得两家家人跑了半夜,也未接着。今日又到相府来接,闻得曲信,唬得魂不附体。两家家人慌慌张张回去报信与老夫人知道。冯太太闻得儿子杀了人,不觉一交跌倒在地,早已呜呼,不知人事。未知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花文芳面嘱知县孙文进性直秉公话说冯太太听了家人这些言语,知道冯旭杀死人命,拿到县中去了,听得唬了一交跌倒在地,昏死去了。丫环、妇女慌忙救醒。哭道:“我儿不知此时怎生模样,为娘的放心不下。”家人一齐劝道:“太太如今不必悲伤,保重贵体要紧。速速差人前去打听相公消息,回来再为料理。”太太应允,家人前去,按下不题。
且说钱家家人也慌慌张张回家至后堂,正值小姐亦在夫人面前问道:“母亲,哥哥昨夜为何不回来?”话犹未了,家人进来高声咕叫道:“太太,小姐,这场祸事不校”夫人、小姐忙问:“有何祸事?”家人道:“小人今早到花府打听相公昨夜不回为甚事放,忽听人纷纷传说,今早钱塘县带了我家相公与姑老爷因奸不从,杀死花文芳爱妾春英,我家相公见财起意,偷了花室金银器皿。”钱太太与小姐一闻此言,唬得魂不附体,一齐放声大哭。翠秀在旁说道:“夫人、小姐不必悲伤,这件事婢子看见分明是花文芳害两家公子,为的是小姐而起。事到其间,哭也无用,快快着人县前打听,回来再处。”太太随着家人前去打听。
按下两家前去打听事情,且说孙知县回衙,心中暗想道:“这钱、冯二人皆是有才学的,怎能做得这犯法之事?花文芳嘱我严刑问此案,寄信与花太师,自有升迁之日。我想我今并非是皇上命官,竟是他相府里之官,其情可恼。且到晚间带到内堂一审便知分晓。”当下吩咐原差带齐两案人犯,伺候晚堂听审。
孙知县见天色已晚,出堂,差人带上人犯,当堂点名,先点花府家属花能。花能答应上堂,打个千儿,立在一旁。孙知县道:“花大叔请外班少坐,待对词之时再请进来。”花能答应走下。又点凶手冯旭。冯旭答应。又点黑夜盗犯钱林。钱林答应。孙老爷吩咐将钱林带下,先审人命。正欲冲击冯旭的口供,忽听宅门外一片喧哗之声,有百十多人挤在宅门口。孙老爷问道:“何人喧哗?”管宅门的忙来禀道:“有朱翰林并三学秀才在宅门外,要见老爷,有个公呈在此。”孙老爷接过公呈一看,原来保举冯旭、钱林的公呈。孙老爷道:“朱大人与众生员本当请进面见,然有公事在身,公呈存下,自有公断。□□□□□各宪一一请回。”家人到宅门口将此言与朱翰林说了。朱辉对众人说道:“诸位年兄暂且请回。公呈收下,候父母审毕定夺。”众人道:“孙父母明见万里,我等暂退,等审过再处,”说毕,纷纷散去不题。
且说孙老爷问道:“冯旭,你既孔圣之书,怎么不知礼法?因何杀死人命?从直招来。如有半字支吾,本县执法如山,叫左右看大刑伺候。”两边一声答应如雷。冯旭道:“父母大人在上,容生员细禀,生员一向与花文芳相好,不料他将人命害我,不知所为何事,望父母大人详察。”孙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