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觉得口鼻之气,似有若无,然后缓缓伸脚张目,去耳塞,下座行数步,又侧身偃卧,片时起来,嗓粥汤半碗,不可作荣,切勿恼怒,以损工夫而伤真气也。”

  打坐工夫不在多,全凭妖气与除魔。

  且将障碍一齐去,勿使心头有网罗。

  障碍不消烦恼聚,网罗不解怎娑婆。

  分明至理相传授,切勿因循自坎痾。

  重阳先生讲论生工后,下座养息,众弟子亦各归寮,丢下不叙,又表这山东登州府栖霞县豆村,有一人姓邱名处机,字启发,弟兄三人,长兄启明,次兄嫂兴,父母早丧,这邱启发多蒙兄嫂看顾,得以成人。读过几年书,也能诗词歌赋,但无心于功名,一味好静,常独坐终日,不与人言谈,似乎其中有所得意处,而入莫如其所以然。兄嫂屡劝他读书求功名,他使答以读书原为穷理,岂希图功名。又欲与之议婚,他又坚辞不肯,曰男子未立岂可以婚姻牵绊。兄嫂听他言语不凡,也不敢苦劝,由他自便。邱启发尝语人曰人生在世,苦不寻个出头路径,终日争名夺利,贪妻恋子,无常一到,万事皆空。人以为世事皆真,于我视之如浮云朝露,梦幻泡影。

  一旦闻听人言,宁海县马家庄有一位王重阳先生,广有道德,是个大修行人,栖霞县也有几人在那里学道。邱启发生平爱的是道,闻听此言,也要去学道。未得与兄嫂说明,又怕兄嫂不许他去,只得暗地收拾一点盘费,带了几件随身换洗的衣服,悄悄离了家庭,望宁海县而来。

  不一日到了马家庄。那日正遇马丹阳当值,问明来意,簿上注了姓名,谭、刘、王、郝等齐来探问,俱皆欢喜说道,如此青年,便能诚心学道,诚罕闻也。说罢,即引他到茅庵拜见重阳先生。马丹阳遂将他来学道之意对先生说知。重阳先生把他瞧了一瞧,摆一摆头说:“此人心思太多,过于伶俐,学不了道,早些急自回去罢: 休得自误。”邱启发跪而言曰:”小子一心学道,并无二意,远望先生收录。﹂马丹阳也替他哀求,先生只是不允,说:“非是我不收他,此人苦根甚重,怕他后来受不过磨难,必生退悔之心,不如不收他为妙。”邱启发再欲哀告,重阳先生竟出茅庵观花去了。马丹阳等无奈何,只得将邱启发引到前厅住下,使他打扫厅堂,暗里也与他传了些打坐工夫。一日,启发对马丹阳曰:“老先生既不肯收录于我,我今何不就拜你为师?”马丹阳曰:“不可不可!求人须求大人,拜师要拜明师,我不过略晓得一点初工。至于大道,我亦未闻,你且安心住下,我与你慢慢周旋。”邱启发闻言甚喜,早晚二时殷勤一切,若有支使,声叫声应。住了几日,把众人都混熟了,个个都喜欢他,一日跟随众师兄到茅庵,只见重阳先生坐在当中,众弟子两旁站立,恭听讲说。

  重阳先生曰:“吾自到此来,婆心度世,苦口化人,意欲使人人同归觉路,在在共出迷津,夫余亦人也,生能好道,少而痴蠢,长而怪异,壮而通神,世之奇吾者,皆以吾为异也!夫吾岂肯异哉!不过蠢耳庸耳愚耳而已! 吾何异?不贵不妒,不想不妄,蠢也!不知计虑,不明巧拙,愚也!不言怪异,不落尘俗,庸也!世人说我蠢、笑我愚、责我庸、吾转痛世人之至蠢至愚至庸,而不知振拔,吾即以至蠢至愚至庸之道,以醒悟世人。汝等不能知,即不知道。故修道者,必自炼心始,然炼于未发,尤贵炼于既发。如游心放心诸杂念心,皆既发之心也。而做使之寂然不动,殆必守其心、定其心、收其心。失守心是守其未动时,定心是定其必动时,收心是收其已动时。收之不易,先要随起随收,收之愈疾,守之愈坚,守之愈坚,定之愈永,此乃我道门修心之妙!要使此心空无一物。盖心者即先天一气之真阳结成,故心属火,非纯阳无阴也。阳中自有真阴,故小形上有三数覆下,下有偃月载上,可见阳非阴不长,阴非阳不生,真阴从真阳,故以心名,所以动一毫妄念,心内就短少一分真气。一事入心,便添一种魔障,故心一起,即不以小名,是名曰﹁念﹂,念字之形,人有二心也。人有二心,不能专一,故百事无成,至于道更远也。”

  重阳先生曰:“心为一身之主,有一无二,若起二心,是谓之念也!此今一萌,便生出许多虚妄之事,而心也不能作主,致使此身陷于沉溺,叹乎! 难以拔度也! ”正讲之间,只见邱启发在人丛中听得高兴,连声称妙!先生将他瞪了一眼,遂不再讲。众门人出来尽埋怨他不该声张,以致先生停讲。邱启发装不听见,恁他们胡怨恨一阵,暗思先生炼心之言,即炼道之诀也!炼道者苦不先将心炼好,纵有妙道亦炼不成。于是每日检点其心,看有差失无差失,有过错无过错,一旦见众师兄不在前厅,必是在后面听先生讲道,他也跑去听讲,不知听些甚么?且听下文分解。

  天下原来无难事,只怕世上有心人。

  
第十三回 散坛场学人归家去 换道装师徒往南来
  磋叹凡夫不悟空,迷花恋酒逞英雄。

  春宵漏永欢娱促,岁月长时死限攻。

  弄巧常如猫捕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