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到翠云楼下坐了。笑道:“你可知道了你琴姐姐为着何事要回去?”璞玉道:“我不知道。”圣萃芳又问道:“近日来你们吵过嘴不曾?”璞玉道:“并无此事,琴姐姐怎么了?”萃芳道:“也不怎么,只是近日来常出不悦你的言语。”璞玉遂起身道:“我问问他去。”方欲出去时,萃芳忙扳住璞玉肩道:“且住。”璞玉举手推开手时,掉了袖内的靴掖子,萃芳遂拾了起来,笑道:“人家的靴掖儿,都在靴筒里,偏你的靴掖儿在袖子里。”说着打开,见内夹着一叠画图,璞玉忙夺过去了。圣萃芳便不乐,撤身回去坐下了。璞玉怕他生气,取出别一叠字纸,递给萃芳道:“姐姐请看这个,我们老爷这回出外带来的,说是有个甚么姓宝的公子写的诗。老爷羡他作的好,叫我看着学的,我看着也好,所以藏着。”圣萃芳接过看时,却是八句五言自比菊花的诗:
  香菊性自洁, 无欲人自平,冷露金体直, 烈风玉节强。
  去横又去骄, 知趣更知情,神采隐庭院, 雅誉山野扬。
  圣萃芳道:“这诗妙在起首时虽是人花分明,后来人花合一,花即是人,人即是花,竟是人花无分别了。况又言简意长,这是两意双关的手法,舅父看的不差,兄弟不可轻觑了才是。”
  璞玉不服道:“这等诗,难道我们不能作了?”萃芳笑道:“我们这群人中,看琴、炉二人如何罢了,除了他二人,不是你我所能及的。”璞玉急道:“若果如此,听说如今会芳园中菊花已盛开,我们如何不去每人也写一首,与他较量一下呢。”
  正说时,只见湘妃、熙清二人自外头嘻嘻哈哈笑着走了进来,看了那诗,也发了诗兴,四人做一路,欲邀琴自歇,往海棠院来了。入院忽见凭霄在一株大海棠树下,头顶着一部书,规规矩矩向北跪着,熙清见了,鼓掌笑道:“凭学生有了甚么不是了?如何这冷风中跪在这里?”湘妃忙扯了一把,大家进屋。只见琴自歇正坐在玻璃窗前写字,见了众人,忙放了书起身让坐。圣萃芳笑道:“凭学生没背过书来,怎么罚跪了?看在我们面上,权请免了也罢了。”琴自歇笑道:“这丫头说话骂人,也太纵了他了。越发不懂规矩了。你们岂没见那日的事?在绿波堂与璞兄弟抢七巧图,闹的不成个样子。先前本已有了一次该罚的事来着,我没理瑞虹的话,饶过了。连前日的事已是三回了,再不治治还了得!”炉湘妃笑道:“这一处置,也叫他知道了,他也没个不改的。姐姐看圣姑娘面,放他起来也罢了。”琴自歇道:“依我说妹妹也该管教管教你那画眉,下面的丫头们若养成那般气势,还有个甚么家法规矩了呢?别的也罢了,那日那般大声叫嚷起来,也不怕老太太、太太们听见,甚么意思呢?”湘妃听了,心中老大不受用,欲抢白两句,又怕姊妹情分上有碍,亦且众人看着不雅,只得忍住,笑道:“姐姐说的极是,姐姐放得开,所以今儿才处置,我当日便把画眉骂了一顿。”璞玉向前央道:“琴姐姐治得凭霄也够了,圣、炉二姐姐又说情,也该免了。”琴自歇方唤瑞虹叫凭霄起来。湘妃向萃芳冷笑道:“圣姑娘可看见了?你我二人的脸面,却不及璞玉一句话;早知如此,我们先求璞玉,倒不致失了体面。”圣萃芳笑而不语。琴自歇听了这话,面子上虽不理论,心中寒极,从此怀了与湘妃永不共处之心。
  熙清将方才那诗,递与琴自歇看了,又说了欲会大家写菊花诗之意。琴自歇笑道:“作诗,虽可凭臆想去写,终不如身临其境,性通色格。还有一件,写这样的诗,大家都说一个菊花,又有何趣,总得添些别的话题,加以修饰,出言方可听。况且,又不可缺了两个人,不请那院宫妹妹和介寿堂的秀姑娘也不能成,他们的诗又有趣又诙谐。”熙清忙起身道:“我去叫秀凤姐姐去,你们往凭花阁邀德姐姐。”说毕,兴兴头头的去了。
  璞玉也起身道:“走吧,我们也到凭花阁去吧,我来此之前,听说来山轩山坡下的菊花开的极好,已叫丫头们传与园里媳妇们,打扫来山轩预备茶果去了,此刻想已摆好了。”众人便往凭花阁面来。德清迎了出来笑道:“诗客们来了,我刚听说,你们又商量作甚么诗,料道不致忘了我。你们真个来了,只是怎么出的题目?”湘妃笑道:“正为此事,寻姐姐来的。前回的吟月题,德姐姐出得新奇,所以还求德姐姐大笔。”德清笑道:“没有遭遭我出的理,此番当请圣、琴二公雅题了。”琴自歇笑道:“题还是一个人写好,又顺,又不重复。”圣萃芳也不辞,援笔写出“忆菊”“访菊”“获菊”“种菊”“赏菊”“供菊”“簪菊”“画菊”“菊影”“菊梦”共十题。众人正争看时,丫头们传进来道:“琴姑娘家车马来了。”看官!莫说琴自歇家来接他,道是我家书房里也来了客人,待送了客再书。

第二十八回 试巧韵赛咏菊花诗 感寂寞燕哭竹枝头
  话说众人听来了建邑车马,不觉都扫了兴。圣萃芳笑道:“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不可错过了今日良辰。”因催促大家,方欲起身去时,上房里的丫头们来了,道:“那府里的宫姑娘和他新嫂子来了。”德清喜道:“正好,我正为没人分写这十个题发愁来着,他们二人来就快够了。”璞玉道:“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