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极顺便。
  贲侯原无盘剥下属、欺凌贫贱之行,况高亭、马住等也一遵旧法行事,所以租赋科役诸般极有成效。至于户口,田亩等事,璞玉谨遵父教,必得亲眼看过,记在心中。如遇贫穷者,原也是个心软的人,即施恩赖。如此过了几处田庄,一日来到九连山地面,只见山险水窄之处,有房塌扉破的十几户贫穷人家,做璞玉下处的那一家也是墙歪窗坍,土炕秸席。璞玉虽是生在富贵人家,长于锦缎簇中的人,见了这般景况,倒不为难,竟念起古诗中写村野情景的篇章来,似有耳目一新之感,极为欢喜。因村民极贫,至傍晚方备鸡肉粟饭款待了。璞玉因腹中饥饿,也不弃嫌,饱餐了一顿,管家仆从及众村民见了,都个个欢喜不尽。
  饭后,璞玉披着细毛披风,带了一二近侍,登上村后高处,赏视田野风景。彼时,日已西坠,宿鸟归林,晚风送寒,但见一川垄亩,皆傍山坡,浊水枯木,甚不好看。璞玉点头叹息,寻原路归来时,众仆从们也都聚上来了。
  且说那村里民众,见璞玉行装充实,器用耀目,都不胜惊奇。又有一群赤体裸身的男女孩子,在璞玉前奔走争看。瑶琴、宝剑等虽时时吓叫驱逐,依旧又聚上来看,璞玉命给众孩子分散了钱后,方高高兴兴的散去了。
  璞玉当夜在灯下与管家们商议,明日应会的庄头,宜蠲的宿租等事。只见伯林道:“因这里地僻民穷,大爷的歇宿饮食都不曾整治好,还望大爷慈悲宽容。”璞玉道:“一时食宿甚么大事,老爷原因我自幼在富贵丰足中生长,不知财物来处之难,贫穷困乏之苦,所以特差下来见识的,我见此景象,更当赖先人之恩而益慎,承祖上之德而思危了,一时之食宿,有何苦哉!只是我方才看这家后院墙已坍塌,极是荒凉,后边又有村户,夜里你们也该警戒些才是。”高亭回道:“我们也虑到这上头,虽已从村民中抽丁放了巡逻,还要从我们人中添两个巡察呢。说起奴才我们歇的那家,越发院墙都没了,空落落的,窗上连个纸都没有,炕席也是破的,刚取纸来补了窗户,我们偌多马匹,也只好交给各自的牵马们照看了。既逢这般一个地面,大家也只得多费一二夜的心了。”又说了些话,见璞玉无言,大家才退出来了。
  璞玉见小厮们都睡了,独自一人,思前想后不能入眠,尤加那房椽缝里透进风来,吹得烛影摇摇不定,越发展转不寐。遂从箱笼上取过一卷书来看时,原来是《离骚》,便不释手的看至三更时分,忽闻后墙外咚咚响声,忙抬头看时,壁上簌簌落下土来,遂忙放了书,起来穿了衣服。叫起瑶琴时,宝剑也醒了。璞玉悄悄指后壁,二人回头看了,知其就里,宝剑先从外屋取个水瓢来遮住了灯,瑶琴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叫醒了睡在外屋的永助、王元凯二人。那时,壁上一块石头忽然崩的掉了下来,豁然出了一洞,内外又鸦雀无声了。过了多时,洞孔中从外边伸进一柄短杆枪来,戳打了一阵,璞玉摇手未叫众人动手。瑶琴始是小孩儿家,披着衣服在一旁发抖。一时抽回了短杆枪,先进来了一只手,王元凯方欲向前,永助忙扯住。随后一个人侧着头钻了进来,将及肩时,忽然又忙向后缩去,永助遂蓦的扑了上去,一把揪住了头发,一手扼住了脖颈子。那贼便狠命的往外挣脱。当下璞玉命除了遮灯的瓢。王元凯方欲开门跑出时去,忽听房后一人高声喊道:“有贼。”恰与王元凯唤人的呼声相连,一时,更夫四喊,鸡鸣狗吠,炮响人哗,登时鼎沸起来。但闻房后轰轰声,哎哟声,又有众人骂贼声,响成一片。此时,洞内之贼也不挣扎了。外边众人压着捆绑起来。
  原来外头喊贼的是高亭。因睡不下,将隔壁房的福开叫起来,去巡璞玉住房。福开见后檐下站着一人,当时二十几的初升月下,朦胧暗光中虽看不甚明白,因其穿戴不似自家人,遂问:“是谁?”那人大惊,撒腿便跑,福开已知是贼,一面大声喊贼,一面随手拾起一块石头抛了过去,不想正打中了贼人膝盖,一探身便栽倒了。福开忙去按住,同着巡夫们紧紧绑缚起来,将卡在洞内的贼也拖出来绑了。
  不一时双双捉了二贼。高亭、马住、伯林等入房中,问候璞玉压惊请安毕,勘问贼徒们时,原来皆非本村之人。遂都上了镣铐看了起来,待鸡鸣天明后,方入璞玉跟前来商议此事。璞玉道:“愚民百姓,因穷困之极,迫于饥寒,无法度日,方作此事,依我赏些钱钞,好好教诲一番,放走也罢了,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高亭忙谏道:“使不得,使不得,大爷此举,乃是导民于恶,竟开行贼之路了;况且此村民众,终年遭此贼徒扰害,如今连个家畜也不得养了,此番为我们所获,村中老幼,无不以手加额,感戴大爷洪福,以为永除祸患了。倘若这么放了,不惟失却民心,日后还要担不是呢。”璞玉道:“这等便怎么处?”伯林道:“大爷差人解送所辖县里罢了。”璞玉低头想了半响道:“我早曾听见说,这左近有个甚么军衙门来着?”马住道:“离此不远卢家营房有个守备官,原因这一方地险人刁,所以坐镇巡防盗贼的。”璞玉道:“既如此,正是当机去处了,何必又解往极远的县里,你即将那两个贼人,解到营房交付明白就完了。”马住领命,方欲出去时,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