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头一个骰子上镌“公子”、“老僧”、“少妇”、“凶徒”、“歌女”、“乞人”等十二字。第二个骰子上镌“草甸”、“经堂”、“深闺”、“集市”、“花街”、“荒冢”十二字。第三个骰子上是“赛马”、“坐禅”、“刺绣”、“练拳”、“卖俏”、“昏睡”十二字。璞玉道:“这是京城里新出的玩艺儿,掷出骰子可成六句话,即:
  公子草甸赛马,老僧经堂坐禅,
  少妇深闺刺绣,凶徒集市练拳,
  歌女花街卖俏,乞人荒冢昏睡。
  若能掷出这些字来,普席每人各饮一杯相贺,若掷出别的参差混话,则看其人其地与事之轻重定其罚酒之多少。”
  白老寡不待说完,便忙起身摇手道:“罢,罢,我不但不能和这令,连话也听不明白了,白耽捐了我领酒吃,可别把我……”刚说到这里,身后有一人将白老寡的嘴捂住了。原来熙清年幼,正是淘气的时候,又听璞玉说的新奇,正听得入神,见白老寡捣鬼,所以忙去捂了他的嘴。众人见白老寡说着话突然停了,回头见捂了他的嘴,大家都笑起来。
  炉梅忍住笑向璞玉问道:“你拿出四个骰子来,如何只说了三个,那一个是做甚么的?”璞玉笑道:“这第四个是令牌,每面上也有两个字,镌着‘赛枚’、‘寻句’、‘飞觥’、‘说谜’、‘笑话’、‘勿动’十二字。将四个骰子齐掷了,若是言与事都不合,定了当罚数后,再看令牌上是甚么字,倘若是‘赛枚’,将罚酒与席上一人豁拳,输家吃酒。倘或是‘寻句’,将罚酒置门前,和席上的东西,说一句诗或文,或说句成语,如说得好免罚,可稍免则减半,如不和加倍罚。‘飞觥’是将罚酒随意飞与席上一人代饮。‘说谜’是放着门酒,说一谜,叫席上一人猜,猜不着代饮,如猜着了或说不上谜来则加倍罚。‘笑话’是放着门酒,说一个笑话,普席皆笑免罚,如有一人不笑则加倍罚。‘勿动’是慢慢啜着酒,随意指席上一人道:‘勿动!’那人便得静坐,凡耳目口鼻手足如泥塑木雕的不可稍动分毫,吃完酒方可动,如笑或动则代饮。出这六般法儿,因恐受罚者过饮醉酒,使之变化减轻,增趣取乐的意思。”
  老太太及众人听毕,都道“好”。惟白老寡摇头道:“我的心肝哥儿,这令儿也太唠叨了,我又不识字,因此越发心里着慌,不算我也罢了。”张妈妈、王姥姥二人从旁齐央道:“阿弥陀佛!吃酒也出这么多缘故,我们慢说和,就是听着也糊涂了,记也记不得,不算我们三个这一桌儿也罢了。”因老太太要叫他们吃酒,姑娘们也想看个热闹,如何肯依他们。
  当下音乐已止,丫头们都已来了。德清即唤丁香、瑞虹、画眉三人道:“你们三人,看顾这三位妈妈一些,可别教错了。”
  说毕,向婆子们笑道:“不打紧的,你们只管放心,这里没有人讹你们,这丫头们替你们看着就是了。”丁香等亦笑道:“奶奶们只管放心吃酒,有我们呢,不教错了就是了。”白老寡这才不唠叨了。
  璞玉叫福寿取个大碗来,放在席桌当中,将骰子放入碗内,又将坐中每人的一只箸各抛在桌上,看箸之长短,定了掷骰子次序,当下,锦屏、玉清等换上热酒来。
  头一个便是宫喜的,宫喜慢慢抓起骰子来笑道:“不知我掷出个甚么东西来呢。”说着往下一掷,众人看时:
  凶徒经堂赛马。
  众人齐大笑起来,炉梅笑道:“凶徒不是赛马的人,经堂也不是赛马的去处,该罚三巨觥。”再看令牌,是“赛枚”,宫喜望了一下众人,正寻思和谁赛时,只见老太太笑着向白老寡努嘴儿,宫喜会意,遂道:“我们如果大声豁拳,在太太们跟前又似非礼,况且外头的媳妇们看着也不雅,所以悄悄出指头,大数赢小数便了。因坐了对面,就和白妈妈赛吧。”白老寡笑道:“如今我老了,歪手钝指的,姑娘们让着些吧。”二人齐出了指头,众人见白老寡出的是小指,宫喜出的是无名指,众人大笑道:“白妈妈输了。”遂叫丫头们将宫喜输的三大杯酒端过去了。白老寡笑道:“我打量是姑娘出拇指,所以出了小指,不料倒输了。”张妈妈低声责怪白老寡道:“喂!你如何伸出小指来了?如今吃酒忌讳这个,所以代这个拳着五指出咧。”白老寡听了不依,歪着头直着脖子嚷道:“这有甚么,我们是老年人,依着老规矩行事罢了。”说着又挺出小指道:“如今自京城到这里过体面日子的人,多般都是这个,所以惟恐亮出自己的底子,才忌讳这个。我们里头又没这样的人,忌他作甚么,莫非你这个婆子年青时也是这个了么?”
  话犹未了,璞玉先抚掌击膝笑得已是直不起腰来了。顾氏太太口中酒喷了炉梅一身,金夫人掩着嘴指着白老寡,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下面的媳妇们都走了出来,前仰后合捧腹大笑。王姥姥推了一把白老寡道:“你怎么了,这里说这般粗鄙混话可是使得的?”白老寡越发不依起来,仍挺直了小指道:“你又忌讳他怎的,莫非你小时候也是作了这个不成?”说得王姥姥闭了眼只顾合掌念佛。丁香忍住笑,催他吃那三杯酒,白老寡推给左右两个人,两个婆子又闹了起来。老太太忍住笑,擦了擦眼睛道:“你们且住,听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