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诰,则勋、华再出。此所谓假手也。

盖天子无戏言,苟言之有失,则取尤天下。故汉光武谓庞萌"可以托六尺之孤",及闻其叛也,乃谢百官曰:诸君得无笑朕乎?是知褒贬之言,哲王所慎。至于近古则不然。凡百具寮,王公卿士,始有褒崇,则谓其璋特达,善无可加;旋有贬黜,则比诸斗筲下才,罪不容责。夫同为一士之行,同取一君之言,愚智生于倏忽,是非变于俄顷,帝心不一,皇鉴无恒。此所胃自戾也。

夫国有否泰,世有污隆,作者形言,本无定准。故观猗与之颂,而验有殷方兴;睹《鱼藻》之刺,而知宗周将殒。至于近代则不然。夫谈主上之圣明,则君尽三、五;述宰相之英伟,则人皆二八。国止方隅,而言并吞六合;福不盈,而称感致百灵。虽人事屡改,而文理无易,故善之无恶,其说不殊,欲令观者,畴为准的?此所谓一概也。

于是考兹五失,以寻文义,虽事皆形似,而言必凭虚。夫镂冰为璧,不可得而用也;画地为饼,不可得而食也。是以行之于世,则上下相蒙;传之于后,则示一人不信。而世之作者,恒不之察,聚彼虚说,编而次之,创自起居,成于国史,连章疏录,一字无废,非复史书,更成文集。

若乃历选众作,求其秽累,王沈、鱼豢,是其甚焉;裴子野、何之元,抑其次也。陈寿、干宝,颇从简约,犹时载浮讹,罔尽机要。唯王劭撰《齐》、《隋》二史,其所取也,文皆诣实,理多可信,至于悠悠饰词,皆不之取。此实得去邪从正之理,捐华摭实之义也。

盖山有木,工则度之。况举世文章,岂无其选,但苦作者书之不读耳。至如诗有韦孟《讽谏》,赋有赵壹《嫉邪》,篇则贾谊《过秦》,论则班彪《王命》,张华述箴于女史,张载题铭于剑阁,诸葛表主以出师,王昶书字以诫子,刘向、谷永之上疏,错、晁李固之对策,荀伯子之弹文,山巨源之启事,此皆言成轨则,为世龟镜。求诸历代,往往而有。苟书之竹帛,持以不刊,则其文可与三代同风,其事可与《五经》齐列。古犹今也,何远近之有哉?

昔夫子修《春秋》,别是非,申黜陟,而贼臣逆子惧。凡今之为史而载文也,苟能拨浮华,采贞实,亦可使夫雕虫小技者,闻义而知徒矣。此乃禁淫之堤防,持雅之管辖,凡为载削者,可不务乎?

绮谷郑卫王《训故》:汉宣帝曰:"辞赋,大者与古诗同义,小者辨丽可喜。辟如女工有绮谷,音乐有郑、卫。"

两都《后汉班固传》:建初中,京师修宫室,而关中耆老犹望西顾。固感前世文辞讽劝,乃上《两都赋》,盛称洛邑制度,以折西宾之论。

广成《后汉马融传》:融字季长。邓太后临朝,世士以为文德可兴,武功宜废。马融以为文、武之道,圣贤不坠,五材之用,无或可废,上《广成颂》以讽谏。《注》:广成,苑名。

刘备吾俦《魏武纪注》:《山阳公载记》曰:曹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死者甚众。既而出,谓诸将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

高欢不死《北齐文宣纪》:周文帝率众出陕城,分骑北渡至建州。帝亲戎出次。周文帝闻帝军容严盛,叹曰:"高欢不死矣。"遂退师。

移都《蜀志关羽传》:羽攻曹仁于樊,威震华夏,曹公议徙都许,以避其锐。

斫冰《北史齐文宣纪》:周人常惧齐兵西渡,恒以冬月中河椎冰。

智昏菽麦曹魏檄吴文:孙权小子,未辨椒麦。按:语本《左氏》,谓晋悼公兄。刘则借曹之诮吴以例诮蜀也。再按:"识昧玄黄",定是宇文诮高语,未其文,俟补。

古诏命厚斋《纪闻》:汉诏令,人主自亲其文,光武诏曰:"司徒,尧也。赤眉,桀也。"明帝诏曰:"方今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岂代言者所为哉?按:此可证不假手之说。

第五伦读诏《后汉书》:伦字伯鱼,为督铸钱掾,领长安市,每读诏书,常叹息曰:"此圣主也,一见决矣。"

庞萌《后汉刘永传》:庞萌为人逊顺,甚见信爱,帝尝称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庞萌是也。"拜平狄将军。击董宪而萌反,帝闻之,大怒。与诸将书曰:"吾尝以庞萌社稷之臣,将军得无笑其言乎?"

猗与之颂《商颂》首篇。《那》小序:《那》,祀成汤也。

鱼藻之刺小序:《鱼藻》,刺幽王也。言万物失其性,王居镐京,将不能以自乐,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

起居荀悦《申鉴》:先帝故事,有起居注,动静之节必书焉。《书录解题》:起居注,自汉明德马皇后始,汉、魏以来因之。《唐艺文志》:凡实录、语令等,并入起居注类。《西京杂记》:葛洪家有《汉武禁中起居注》一卷。

讽谏嫉邪韦孟《讽谏诗》,见《载言》篇。《后汉文苑传》: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