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炯骂书《史通》云:沈炯骂书,河北以为王伟。按:《陈书炯传》:炯,武康人。梁侯景之难,王僧辩购得炯。羽檄军书,皆出于炯。《梁书侯景传》:景围守宫阙,抗表言陛下贪臣汝、颖,绝好河北,檄詈高澄。《南史贼臣传》:王伟,魏行台郎。高澄以书招景,伟为景报书。澄问谁作,左右称是伟文。据此,则炯为僧辩檄,乃檄侯景,非檄河北也。梁武詈澄,是受愚于景,决不假手于伟也。至北人之称伟文,本是伟作,非炯作也?《史通》似误。

魏收草檄《史通》云:魏收草檄,关西谓之刑邵。按:《北史魏收传》:侯景叛入梁,文襄令收为檄,五十余纸,不日而就。《周书独孤信传》:东魏侯景之南奔也,魏收为檄梁文,矫称无关西之忧,欲以威梁也。《北史邢邵传》:邵字子才,人称北间第一才子。钜鹿魏收,年事在后,称邢、魏焉。历考魏、齐、周诸史,其言草檄及收、邵并称处,大略如此,皆无收檄邵作,出自关西人语之文。《史通》或别有据耶?

师旷轩辕并世《列子汤问》:焦螟集于蚊睫,师旷俯耳,弗闻其声。唯黄帝与容成子居空峒之上,砰然闻之若雷霆。又《齐民要术》:师旷占曰:黄帝问曰:"吾欲占药善一心可知否?"对曰:"岁欲雨,雨草先生,藕;欲旱,旱草先生,蒺藜;欲荒,荒草先生,蓬;欲病,病草先生,艾。《史记》:黄帝,少典之子,名轩辕。

公明方朔同时公明,魏管辂字。其语未详。

尧八眉《淮南修务训》:尧眉八采。高诱《注》:尧母庆都出观于河,有赤龙负图而至,奄然阴云,尧生,眉有八采之色。《尚书大传》:尧八眉,舜四瞳子。

夔一足王《训故》:《韩子》:哀公问于孔子曰:"吾闻夔一足,信乎?"曰:夔无他异,独通于声。尧曰:"夔一而足矣。"使为乐正,非一足也。按:此事所见非一,《吕氏春秋》、《风俗通》皆有之。

乌白马角语见《史记刺客传赞》。《博物志》:燕丹质于秦,欲归。秦王谬言曰:"乌头白,马生角,乃可。"丹仰而叹,乌即头白;俯而嗟,马亦生角。秦王不得已而遣之。

犬吠鸡鸣葛洪《神仙传》:汉淮南王刘安者,高帝之孙也。好儒学方术,有八公诣门,皆须眉皓白,门吏白王,八公皆变为童子。王迎,烧百和香,八童子复为老人,授王丹经。药成,雷被、伍被共诬安谋反。八公谓安曰:"可以去矣。"安登山,白日升天。人传,去时余药器,鸡犬舐啄之,尽得升天。故鸡鸣天上,犬吠云中也。


●载文第十六

夫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观乎国风,以察兴亡。是知文之为用,远矣大矣。若乃宣、僖善政,其美载于周诗;怀、襄不道,其恶存乎楚赋。读者不以吉甫、奚斯为谄,屈平、宋玉为谤者,何也?盖不虚美,不隐恶故也。是则文之将史,其流一焉,固可以方驾南、董,俱称良直者矣。

爰洎中叶,文体大变,树理者多以诡妄为本,饰辞者务以淫丽为宗。譬如女工之有绮谷,音乐之有郑、卫。盖语曰:"不作无益害有益。至如史氏所书,固当以正为主。是以虞帝思理,夏后失御,《尚书》载其元首、禽荒之歌;郑庄至孝,晋献不明,《春秋》录其大隧、狐裘之什。其理谠而切,其文简而要,足以生惩恶劝善,观风察俗者矣。若马卿之《子虚》、《上林》、扬雄之《甘泉》、《羽猎》,班固《两都》,马融《广成》,喻过其体,词没其义,繁华而失实,流宕而忘返,无裨劝奖,有长奸诈,而前后《史》、《汉》皆书诸列传,不其谬乎!

且汉代词赋,虽云虚矫,自余它文,大抵犹实。至于魏、晋已下,则讹谬雷同。榷而论之,其失有五:一曰虚设,二曰厚颜,三曰假手,四曰自戾,五曰一概。

何者?昔大道为公,以能而授,故尧咨尔舜,舜以命禹。自曹、马已降,其取之也则不然。若乃上出禅书,下陈让表,其间劝进殷勤,敦谕重沓,迹实同于莽、草、卓,言乃类于虞、夏。且始自纳陛,迄于登坛。彤弓卢矢,新君膺九命之锡;白马侯服,旧主蒙三恪之礼。徒有其文,竟无其事。此所谓虚设也。

古者两军为敌,二国争雄,自相称述,言无所隐。何者?国之得丧,如日月之蚀焉,非由饰辞矫说所能掩蔽也。逮于近古则不然。曹公叹蜀主之英略,曰"刘备吾俦";周帝美齐宣之强盛,云"高欢不死"。或移都以避其锋,所断冰以防其流。及其申诰誓,降移檄,便称其智昏菽麦,识昧玄黄,列宅建都若鹪之巢苇,临戎贾勇犹螳螂之拒辙。此所谓厚颜也。

古者国有盖诏命,皆人主所为,故汉光武时,第五伦为督铸钱掾,见语书而欢曰:"此圣主也,一见决矣。"至于近古则不然。凡有诏敕,皆责成群下,但使朝多文士,国富辞人,肆其笔端,何事不录。是以每发玺诰,下纶言,申恻隐之渥恩,叙忧勤之至意。其君虽有反道败德,唯顽与暴。观其政令,则辛、癸不如;读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