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然而未嘗遠離其輜車之重載者,以衣食之資所在也。苟遠而棄之,則叉委困於道路矣。是以君子之心常志於道,雖外有紛華盛麗榮觀之娛,而內常安處貞素,超然不滯。此以重為本,以靜為主之術也。夫所謂萬乘之君,以天下為重故也。如之何輕用其身不顧天下,是猶遠行之人棄其輜重,則危殆之機立可待矣。夫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百王之常道也。撫我則后,虐我則讎,天下之常情也。苟為人之主者,輕用其身,縱欲無已,虐用其民,不顧天下,則天下之民相率而去之矣。不惟率而去之,且將從而戕之矣。故老氏惻然憫之,反覆興歎曰:治身心者輕則失於歸根,躁則失於貞一;治天下者輕則失其寧邦之本,躁則失其法地之君。於乎萬乘之主,安可不重且靜哉。
經:善行者無轍迹,善言者無瑕謫,善計者不用籌算,善閉者無關鍵而不可開,善結者無繩約而不可解。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故善人,不善人之師;不善人,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知大迷,是謂要妙。
傳:善行者以道,道大則德廣,故無軌轍可踵迹。善言者以名,名正則實得,故無瑕類可指謫。善計者以度,度明則數簡,故不用籌策而能為巧曆。善閉者塞其兌,則心不生,故無關鍵而不可闢。善結者結以信,則心不離,故無繩約而不可釋。故《記》曰:墟墓之間未施哀於民,民哀;社稷宗廟之間未施敬於民,而民敬。殷人作誓而民始叛,周人作會而民始疑。苟無忠信誠愁之心以涖之,雖固結之民,其不解乎?是以此五善者,皆聖人善救之要也。夫人之不善,何棄之有乎?故立天子置三公,將以教之也。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是以教無棄人,用無棄物,斯乃密用知常之術,故謂之襲明焉。何者?夫世之所貴者莫如師,世之所愛者莫如資,然而善人所以為不善人之師者,正以不善人為善人之資也。苟無不善人為之資,則善人亦無以為其師矣。噫,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天下皆不知善之為善,斯盡善矣。今不貴其師者,不欲就眾人之所善,而彰彼不善;不愛其資者,不欲因他人之不善,而成己之善也。雖知此不貴愛師資之言,大與當世迷謬,然其實為善救之術,乃要約之妙用也。
經: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為天下谿,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於樸。樸散則為器,聖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
傳:夫天地之間,萬物之用,雄強而雌弱,牡動而牝靜,至於尊卑先後,莫不如此。老氏深原物理,法而為術,知弱勝於強,故以弱為用,知靜勝於動,故以靜為主。是以後其身而身先,卑其道而道尊,故處前而民不厭,居上而民不重。是故知雄強之不可久,而以雌弱自守,則可以為天下谿矣。夫谿者,以卑為用也。夫唯能用其卑,則常德不去離。德不去離,乃可與道期,故能復歸於嬰兒,泊然若無知。唯能無知,則其心明白。雖知其明白,而守以玄默,故可以為天下式。所謂式者,可法而則者也。夫唯可法則,故常德不差忒。德不差忒,則與道相得,故能復歸於無極而深不可識。雖不可識,則闇然日彰,故其道顯榮。雖知其榮顯,而守以溷辱,故能為天下谷。谷者,體實而用虛者也。唯體實而用虛,則常德乃充足。德既充足,則可職復歸於無名之樸,亦將不欲#1。於乎大道廢而有仁義,大樸散而為成器。聖人能用其器,故可以為群村之帥。夫唯大道不器,故能用此成器;大制不割,故能宰此群物。若未冥於道而欲用天下之器,見制於物而欲宰天下之村,吾必見其殆已。《記》曰:利與義,智與仁,霸王之器也。用之者,得不以斯道乎。
經: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故物或行或隨,或呴或吹,或強或羸,或載或隳。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
傳:夫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聖人之天下也。故堯不能以天下與舜,禹不能以天下與啟,此乃天下與舜與啟,故堯禹亦因而與之耳。若天下不與,欲強取而為之,吾未見其有得之者,而况能執而有之者哉。是何也?天下者,猶神明之大器,非人智力可取而為之。苟非天下所與,強取為之,其功必敗。苟非天下樂推,強執有之,其身必失。何者?夫物有行之在前,則有隨之於後者矣;有煦之為溫,則有吹之以寒者矣;有用壯為強,則有用力而挫之者矣;有因栽而培,則有因闕而墮之者矣。是故有強取而為之,則有強奪而有之者矣。是以聖人知天下不可以智力取,故以無事取天下,道成德著,而天下與之,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聖人無為而致治,故去甚者不強取也,去奢者不執有也,去泰者不辭讓也。《易》曰:亢龍有悔。亢之為言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其唯聖人乎,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亦其指也。
經: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故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強。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憍,果而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