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以所下之物如河泥状,而老师立案,乃径曰:必化为黑色之河泥,噫,何其神也!余笑颔之。坐谈有顷,因询史君以得病之由。曰:昔年患病,常不服药。家严笃信仙佛,每以香灰令服,病因其在此乎?但斯时史君所下者,已由黑色渐变为紫红之咖啡色矣。

三诊两进加味大黄牡丹汤,肠中宿垢渐稀。惟脐右斜下近少腹处,按之尚痛,则病根尚未尽去也。仍用前法,减硝黄以和之。

粉丹皮一两冬瓜子一两生苡仁一两桃仁泥五钱败酱草五钱京赤芍六钱生甘草二钱当归五钱桔梗三钱杜赤豆四两煎汤代水

【按】史君服此凡六剂,所下之物,渐由咖啡色转为绿色。而绿色之中更杂有如蚕砂之黑粒。少腹痛处较瘥,惟上行之筋反觉微微牵引不舒。六剂之后,停药二天,乃行四诊。

四诊肠痈近已就痊,惟每日晨起大便,患处尚觉胀满,恐系夙根未除。然下经多次,血分大亏,时时头晕,脉大,虚象也。当以补正主治,佐以利下焦水道。

大川芎一两全当归五钱大熟地四钱春砂仁一钱赤白芍各三钱猪苓三钱明天麻四钱陈皮三钱泽泻二钱生白术五钱冬葵子五钱

【按】史君服此补正分利之剂后,前之大便时痛者,今已不痛矣。且其前色绿者,今亦转黄矣。惟七分黄之中,仍有三分绿耳。史君前有遗精宿恙,此时又发。或系本方分利药太重之故欤?惟遗后绝不疲劳,则亦无妨焉。

肠痈其二

陆左初诊痛在脐右斜下一寸,西医所谓盲肠炎也,脉大而实,当下之,用仲景法。

生军五钱芒硝三钱桃仁五钱冬瓜仁一两丹皮一两二诊痛已略缓,右足拘急,不得屈伸,伸则牵腹中痛,宜芍药甘草汤。

赤白芍各五钱生甘草三钱炙乳没各三钱

【按】俗所谓缩脚肠痈者,此也。吾师移伤寒之方,治要略之病,神乎技矣!三诊右足已伸,腹中剧痛如故。仍宜大黄牡丹汤以下之。

生川军一两芒硝七钱冲桃仁五钱冬瓜仁一两丹皮一两拙巢注:愈。

【按】肠痈病证,变化多端。上述各案尚不足以尽其情。吾友蒋冠周君偶抱孩上下阶沿不慎,稍一惊跌,顷之心中剧痛,不可耐。次日痛处移于少腹右旁盲肠处。医以定痛丸止之,而不能治其病。其令正来嘱余诊。余适以感暑卧床,荐就吾师治。吾师予以大黄牡丹汤加减,二剂将愈。不知何故,忽又发剧痛如前,改就西医诊,用药外数,约十余日,徐徐向愈。自后盲肠部分有一硬块如银元大,隐隐作痛,按之更显。蒋君以为病根犹在,虑其再发,意欲开刀,作一劳永逸之计。余力止之,用阳和膏瑙砂膏加桂麝散等香窜之品,交换贴之,一月而消,此一例也。

曹颖甫曰:肠痈一证舍大黄牡丹汤以外,别无良法。《千金》肠痈汤虽与此方大略相似,而配合犹未尽善。但有时药虽对病,而治愈正未可必。尝治庄翔生次妻张氏,屡用本汤攻下,而腰间忽起流火,以至于死。考其原因,实由平日有雅片瘾,戒烟后,不复吸烟,常用烧酒浸雅片灰吞之,以至肠燥成痈。下后,雅片灰毒内发,遂发流火,以至由肿而烂,终于不救,要不得归咎于方治之猛峻也。

肠痈其三

周住小西门复发初诊大便不甚畅行,自以他药下之,痛而不行,仲师所谓非其治也。今拟用承气汤加桃仁主之。

生川军三钱后入枳实四钱川朴二钱桃仁四钱芒硝二钱冲

【按】周小姐先于本年五月间病肠痈,经吾师暨俞哲生师兄后先治愈,体健回校肄业。至十二月间,因运动过度,饮食不节,前之盲肠患处又见隐痛,火大便不行。乃市某西药房所制之丸药服之,冀其缓下。孰知仅服二丸,便不得下,痛反增剧,不能耐,自悔孟浪。无已,仍请吾师赐方,即本案复发初诊方也。服后,便畅下,痛大除,惟有时按之还作小痛耳。越日,乃来二诊。

二诊昨经下后,旧时患处按之尚痛。脉弦而数,用《千金》肠痈汤以和之。

粉丹皮三钱丹参三钱白芍三钱生地黄五钱生甘草一钱败酱草三钱茯苓三钱生苡仁八钱大麦冬五钱桔梗一钱柏子仁一两佛手二钱生姜三片

【按】周女士来二诊时,余方恭侍师侧。师令余按脉,得弦细而数。察其面色,似未甚荣润。惟据述痛已大减,无任私慰。师令余拟方。余曰:《千金》肠痈汤差足以和之。承赐诺,即用焉。以其下经多次,故不加大黄。以其夜寐不安而性易燥怒,故加柏子仁。以其偶或气郁不舒,故加佛手。以其经欠调,故仍用丹参。药味既多,竟不似吾师之方矣,相与一笑。

周女士服此二剂,大觉舒适,夜寐竟安。闻师将返江阴度岁,重来乞调理长方,余乃知之稔。本案可以示复发及调理之一格。其初病之经过,极曲折侥幸之奇观,兹续述之。

先是五月间,周女士病腹痛偏右,就诊于中医孙先生。孙先生与以理气定痛之剂,续治二月有余,不见效。改请西医王先生诊察究系何病,断谓盲肠炎。欲求根治,当用手术。病家不敢从命,乞施别法。西医乃用冰置其患处,痛止,周女士得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