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乌四钱加鲜蔗汁冲一小盅五服后,日民不甚安,口渴已减,大便未行,头时痛,乃去玉竹加宋半夏、秫米、滁菊、枸杞、生甘草等善后而瘥。

此症治愈,余不敢居功,乃病家信任之效也。设何莲根为富家之子,则不死于病必死于中西之杂治,富家之子病,病而亦延余治,其病即轻于何莲根,亦必无如此之成绩,何以故?以决不会有何莲根家信任之专也,余尝治富家子病多矣,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竭尽心力,幸得转机,乃富家以转机之太快,反生疑问者有之;转机之后,或有小变,电话频问,虽力告以无妨,仍掉头而他去者有之。余于何莲根证不敢居功者,竟盖在此。[综观此证,前后共服药十六剂,士谔非深入孟英之堂奥者,决无如此大刀阔斧之手段也。]认病与治病每有人]](音yin,读龈。同龈。]],争辨的样子。]争辨病名,所病的究竟是伤寒证,还是湿温证,还是湿热证,在争辨者的意思,总以谓医家治病,对于伤寒证,自有伤寒证的治法,伤寒证的方药;对于湿温证,必有湿温证的治法,湿温证的方药;对于湿热证,另有湿热证的治法,湿热证的方药。湿热证的方药,决不能移治湿温证;湿温证的治法,决不能移治伤寒证,倘然弄错,定致贻误病机,有关大局。

那里知道伤寒不过是外感病的总称,湿温乃是伤寒之一种,湿热乃是湿温之互名,称伤寒犹之称中国人,湿温犹之称浙江人,湿热犹之称杭州人,绝无是非可言,很不必争辨。

再者中医诊病,最要在于认证,一须认清是表证还是里证;二须认清是寒证还是热证;三须认清是虚证还是实证。认清了表证,还须辨出是经是络;认清了里证,还须辨出是脏是腑。各证有各证的凭据,各各显露出来,除是外行,谁也隐瞒不过,再也不会弄错,所以甲乙两医,或是甲乙丙三医,说出的病名,虽或不同,而认出的病证,再无有不同的。

至于治法,或先治表,或先救里,或表里双解,或上下分消,看法似不齐一,其实如古名将之用兵器,如吕布用戟,关羽用刀,张飞用矛,赵云用枪,各擅其长,其杀敌则一也,去病则一也。中医之认病法,中医之治病法,断不能以西医眼光等量齐观也。

《寒窗医话》序埭溪张澹冲,从学有年,余之诲生徒也,只授仲景《伤寒论》一书,教之以读法,从有字处推之无字处,只许搜求证据,不尚空谈理论,凡六气胜复、五行生克、标本中见等说,概置高阁,暂不谈论,一扫前人论注恶习,虽未必推倒一时智勇,庶可许开拓万古心胸。张生埋头窗下,三易寒暑,风雨晦明,讨论无间,执经问难,颇能起子,此医话皆张生研究时所作也,虽立说未必同于前贤,或且攻击前贤,然为学之要,在以独得之见,勘出真理,固不必以前贤之说所囿也。上海国医学会征求医籍,澹冲即以此作应征,余嘉其年青而能用心,遵余之教而读书,故乐而为之序。

民国二十五年六月一日青浦陆士谔序于沪寓病家之心理医家与病家,为对待名词,然而医之为家,确然其难乎言之,吾业医,吾深知医之情状,深知医之品性,吾欲言医,吾不忍也。

医之中,有名医,有时医,有庸医,如何者是名医,如何者是时医,如何者是庸医,吾不难曲状其情态,绘形绘声,呼之欲出。既心有所不忍,只得借对待之病家,一写其心理。

病家者,有病之家也,有病而不自知,延医以求其知,有病而不自治,延医以求其治,然而延来医家,能否知病,能否治病,病家是否有辨别之能力。

病家心理,以为场面阔绰者,必是名医;风头健旺者,必是名医;功架十足者,必是名医;神气活现者,必是名医;应酬圆到者,必是名医,照此心理,悬格以求,南辕北辙矣。

延到病家,不待诊察手续之完毕,急急动问,所病何名?愈在何日?有无危险?在病家急于求知,急于求愈,原不足怪。而医者假使未必诊察,随口回答,在病家看来,以为此公不假思索,熟极而流,定是名医,而不知其随口乱道,出门不认货,全是胡诌也。真是名医,出言吐语,定然郑重,定然谨慎。病家而不辨此心理,虽遇名医不能识也,虽非名医必误认也。

诊病记[湿温出红疹重症]余记何莲根之诊,曾言寻常百姓家之病,虽重易治,富贵家之病,虽轻难疗,此是事实,并不是有激而言,最近又有高德兴一症,颇有一记之价值。

高德兴,绍兴人,一卖咸菜商也,住上海虹口临平路德润里34弄三号门牌。于二十五年六月二日,来寓就诊。身热已三日,胸闷肢酸,大便不行,自言回绍兴新婚,婚后来沪,途中冒风雨,衣履尽湿透,到沪后,奋勉营业,未得稍息,故患病十分沉重。余诊其脉数甚,舌苔色黄,告之日:“此湿温症,非寻常感冒可比,不能急愈。”为之立案曰:“湿遏热伏,胸闷身热,肢酸,脉数,舌苔黄,不大便,法与清热化湿。”方则:宋半夏三钱川连五分全瓜蒌三钱(打)焦枳实枳壳各八分陈皮二钱鲜菖蒲三钱竹二青三钱赤茯苓三钱六一散三钱(包煎)加鲜竹叶三钱枇杷叶三钱(去毛、包煎)服一剂,泄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