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轻贱之积习牢不可破,其欲以为利者亦未矣。或别有会心者藉此以夤缘入官,遇
上官病,或其家属病,不俟延请,行同毛遂,时运一至,偶然幸中,美差优缺,纷至踏来,上官
亦最乐,此所谓惠而不费也。富贵逼人,亦常有事,是则不必问其道之若何矣。若其不善夤
缘,又无真实本领,不过聊为糊口计,且有时并口亦不能糊,徒见轻鄙于世界,且并贻讥于
外人,以为吾国医者如是,任意推测古圣之道,亦不过如是言。念及此,吾又不愿人之再
业此,如果有发愤而欲为此者,则请相率而进吾之方,毋虑其愚也,以学愈之,毋虑其贫也,
以勤俭愈之,毋虑其糊口不能也。以夷齐首阳之日孔子在陈之时较之,虽饿死事小也,能如
是天下何事不可为乎?则再请进吾之多方更以自医。
医道务从正心博学为体,而以继往开来为用,其间息邪说,距 行贯治道功夫,亦万
不可少。若徒以日诊数人,月好数病,年活多人为毕能事,而于国家元气,天下 毫无所
裨,人虽视我甚重,自待未免尚轻,良医良相之说,非虚语也。燮理阴阳,且足以弥天地之
灾,于人事更无论矣,相位不可必期,道理要归一致,出位之思君子,当不禁此,且不必
问朝廷世界对待医者何如,而只裕吾胞与之怀时,切饥溺之思尤于贫贱,富贵不易其心,
所谓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此正心之说也,即自医之第一方也。
博学人于识字读书之始即以《灵》、《素》、《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玉函经》、《甲乙
经》、《活人书》、合《四子》、《五经》、《尔雅》先后并读,更于性理经济书多读,然后再读《神农本
草经》、《长沙方》,经唐、宋、金、元、明代、国朝各大名家着述,以及欧亚之《儒门事亲》,西医
五种广学汇编,英国产科诸书择其大要者,次第阅之。其余如《千金》、《外台》、《圣济总录》、《证
治准绳》、《古今医统》、《名医类案》、《三因方》之类,不过为医家之大类书,略为涉猎,以备参
考可耳,至若邪说 行,有乖圣道古法而误世者,则概从阁置,或直以从火,只读时须精考
古书之简脱,与后儒之参附者,勿使为其蒙蔽而贻误,尤须于经史子集中不明言医而于医
道有合者,心领而神会之,所谓无字句间之医也。此博学而又须善学人也,自医之第二方也。
学医最忌先看本草与各方书,一经寓目,即可略识药品,聊记汤头,凑杂成方,于天地
阴阳五运六气,全无理会,于人身经络脏腑、病机脉情,毫无觉察。一遇病者,遂觉技痒,为
之延医,偶然幸中,自鸣得意。人有见之,亦谓知医,于是误尽苍生,终无入道之日。今之医
者大都如是。况所阅本草,既非《神农本经》所见,方书又非古圣经方,不过坊间所刊俗本,
如《本草备要》、《医方集解》、《验方新编》、《三指禅》、《笔花医镜》、《万病回春》、《冯氏锦囊》、《东医
宝鉴》、《医宗必读》之类,此种最易误人之书,却最盛行于今之世,几于家置一编,以为医道
尽于此矣。况且并此种类,亦未尽读熟读,凡有病家必为彼辈先试其手,及至辗转贻误,始
思一延名医,而时所谓名医者,又不过薛立斋、赵养葵、张景岳、李士材、陈修园之徒。然
其自命亦颇不凡,意谓较多读书,总属儒医,其实于医道仍是隔靴搔痒,不知取法乎上,仅
得其中,取法乎中,品斯下矣。又况等而下之耶,有志医道,其唯从吾息邪说距 行而直入
于圣人之室。
学医尤忌误解《伤寒论》,案仲景自序云∶作《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原为万病立法,所
谓法者,即六经气化传变,而方药随之而变之法也。以六经提纲者,使医者必先明六经经
界,则万病不外乎六经。唐宋以来,致力于《伤寒论》者无虑百数十家,究其所作,不出二义。
一则因本文为之注疏,犹公谷之说春秋,一则引本文而为立论,犹韩婴说诗。外传非多,以
辞害义,即失断章取义。自王叔和编次伤寒、杂病分为两书,于本论削去杂病而论中杂病
又存,而未去者尚多,且参以私意,紊乱仲景原文,改头换面不少,以致世之读《伤寒论》者
谓能治伤寒即能治杂病,遂多以杂病当伤寒,以伤寒概杂病而混治之。不知天下之病杂病
多而伤寒少,如地当西北,时当严寒,或多伤寒,外此则皆杂病矣。若地当东南,则杂病温
病为多,实时当严寒亦不过感寒冒寒而已。医者不明六经之法是统伤寒杂病而论,只以治
伤寒之方药概治杂病,而不知以六经之法分治杂病,此皆叔和阶之厉也。叔和序例所引
《内经》,莫不增句易字,况仲景耶!欲识真仲景者,当于原书本论逐条察其笔法,知考工记
自不合于周官,褚先生大不侔于太史,世皆以《金匮要略》为仲景《杂病论》,有若似圣人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