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导方,反得恶露之疾,终身不瘥。余谓
方固勿妄用,近世所传单方,尤当慎择用之。朱子藩眉极少,方士令服末子药六七厘,眉可即
生,戒以服药后须避风。服之夕即有汗,偶值贼至,乃出庭除,及归寝,大汗不能止,几至
亡阳,后竟不寿。(见《折肱漫录》。)湖州胡氏子患水肿,服药不效,有教以黑鱼一尾,入
绿矾腹中,烧灰服之,服后腹大痛遽死。夫古方单方,用之得当,为效甚速,但当审病症之
所宜,且勿用峻厉之药,庶几有利而无弊耳。
士大夫不知医,遇疾每为俗工所误,又有喜谈医事,研究不精,孟浪服药以自误。如苏文忠
公事,可惋叹焉。建中靖国元年,公自海外归,年六十六,渡江至仪真,舣舟东海亭下,登
金山妙高台时,公决意归毗陵,复同米元章游西山,逭暑南窗松竹下,时方酷暑,公久在海
外,觉舟中热不可堪,夜辄露坐,复饮冷过度,中夜暴下,至旦惫甚,食黄 粥觉稍适。会
元章约明日为筵,俄瘴毒大作,暴下不止,自是胸膈作胀,却饮食,夜不能寐。十一日发
仪真,十四日疾稍增,十五日热毒转甚,诸药尽却,以参苓瀹汤而气寝止,遂不安枕席,公
与钱济明书云∶某一夜发热不可言,齿间出血如蚯蚓者无数,迨晓乃止,困惫之甚。细察病状
,专是热毒根源不浅,当用清凉药,已令用人参、茯苓、麦门冬三味煮浓汁,渴即少啜之,
余药皆罢也。庄生闻在宥天下,未闻治天下也,三物可谓在宥矣,此而不愈则天也,非吾过
也。二十一日,竟有生意,二十五日疾革,二十七日上燥下寒,气不能支,二十八日公薨。
余按∶病署饮冷暴下,不宜服黄 ,迨误服之。胸胀热壅,牙血泛溢,又不宜服人参、麦门
冬。噫!此岂非为补药所误耶?(近见侯官林孝廉《昌彝射鹰诗话》云∶公当暴下之时,乃阳
气为阴所抑,宜大顺散主之,否则或清暑益气汤、或五苓散、或冷香引子、及二陈汤、或治
中皆可选用,既服黄 粥,邪已内陷,胸作胀以为瘴气大作,误之甚矣,瘴毒亦非黄 粥所
可解,后乃牙龈出血,系前失调达之剂,暑邪内干胃腑,宜甘露饮、犀角地黄主之,乃又服
麦冬饮子及人参、茯苓、麦门冬三物,药不对病,以致伤生,窃为公惜之云云。余谓甘露饮
、犀角地黄汤用之,此病固当。至桂、附等味,公之热毒如是之甚,亦不可用也。)
用药最忌夹杂,一方中有一二味即难见功。戊午季春,余自武林旋里,舟子陈姓病温,
壮热无汗,七日不食,口渴胸痞,咳嗽头痛,脉数,右甚于左,杭医定方,用连翘、栝蒌皮、牛
蒡子、冬桑叶、苦杏仁、黑山栀、象贝、竹叶、芦根,药皆中病,惜多羚羊角、枳壳二味,
服一剂,病不减,胸口闷,热转甚,求余延医,余为去羚羊角、枳壳、加淡豆豉、薄荷,服
一剂,汗出遍体,即身凉能食,复去淡豆豉、牛蒡子,加天花粉,二剂全愈。因思俗治温热
病,动手即用羚羊角、犀角,邪本在肺胃,乃转引之入肝心,轻病致重,职是故耳。
《陶谷清异录》云∶昌黎公愈,晚年颇亲脂粉,故事服食,用硫黄末搅粥饭,啖鸡男,
交千日,烹庖,名火灵库,公间日进一只焉,始亦见功,终致绝命。以HT 按∶白乐天诗中“
退之服硫黄句”,昔人已辨其非昌黎公,陶氏此说,未必可信,然亦足征服食之当谨也。



<目录>卷一

<篇名>求医

属性:汉郭玉曰∶“贵者处尊高以临臣,臣怀怖慑以承之,其为疗也,有四难焉。自用意而不任臣
,一难也;将身不谨,二难也;骨节不疆不能药,三难也;好逸恶劳,四难也。夫玉为一代
良工,而犹若此,矧在中医,使临以威严,必畏栗失措,而延医有误矣。《薛立斋医案》云
∶一稳婆止有一女,分娩时,巡街御史适行牌取视其室,分娩女因惊吓,未产而死。后见御
史以威颜分付,迨视产母,胎虽顺而顾偏在一边,以致难产,因畏其威,不敢施手,由是母
子俱不能救。即此推之,凡求医治病,断不可恃势分之尊也。
凡病不能自治,必求治于医者,而其要则有四焉。一曰择人必严,医者之品学不同,必取心
地诚谨,术业精能者,庶可奏功。一曰说症必详,脉理渊微,知之者鲜,惟问可究病情,乃
医之自以为是者,往往厌人琐语,而病家亦不能详述,此大误也,故凡求医延医,必细述病
源,勿惮其烦。一曰察药必慎,药之伪者不必论,即寻常品味,肆中人粗心,往往以他物搀
溷,必亲自查看,方免舛误,至炮煎诸法,亦宜精审,服之斯可获效。一曰录方必勤心,俗
于医者所定之方,服药既讫,随手弃掷,余谓宜汇录一册,以备检阅,此不过举手之劳耳,
有心人见之,则上工之治验,固可采以示法,中工之方案,亦可因以征学识之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