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看分明。
  元阳一进门,王乾一把搀住他的左手,叫声:“贤婿,你如今在哪里安身的?还有我慈贞小姐呢?”“岳父大人哎,我现在已修成仙,上了天。小姐她也在北海浮山修道,也有半仙之份了,你们不必为她挂念在心。”“贤婿,我想你想得肝肠断,哭你哭到眼泪干,你从此不要走,就在这里陪我们吧!”元阳说:“岳父岳母,我万万不能在你家。你进京告我父亲私杀儿媳,他已经被削职回乡,等我父亲晓得在你家么,他不告你窝藏婿女,反诬他杀子害媳?你怎得了哩!”“小婿,你胆放宽心!
天塌下来由我顶,王法下来我担罪名。
只要你贤婿在王府,我披肝裂胆也甘心!”
  元阳说:“岳父,你丢手。”王乾将手一松,元阳一阵仙风,站到半虚空。叫声:“岳父,我送你一部《三官经》,慈贞送岳母一部《观音经》,都放在你家暖阁厅。你们将僧道打发走,安童,梅香也都遣散了吧!
房屋改作三宝殿,装金塑佛来修行。”
  王乾同陆氏夫人睡到天明醒来,才知是南柯一梦。王乾问:“夫人,你今夜可曾看见小婿回来?”陆氏说:“看见了。他说是送经书来叫我们修道。”王老爷对暖阁厅上一望,两部真经黄纸黑字,新鲜堂堂,放在桌上。王乾说:“夫人哪!
只说贤婿遭杀害,谁知他已成了仙。
梦中之事恐有假,经书在面前总是真。
不如就依小婿的话,一心吃素办修行。”
  这边,王老爷来到经堂先回僧人:“和尚师父,不要敲,不要念,你们收收经担回寺殿。”老和尚说:“我们是写错了,还是念错了?你家功课还未满,怎又回我们打转?”王乾说:“不错归不错,我家佛事已不要做。”“格么,你回我倒好回,对客师怎样打发?”王老爷说:“把工钱如数算给你们。”僧人师父一想:这样倒也合算的。你当我们从早到晚台子脚好拜啊?这边就吩咐众僧人收收经担,回转寺院。
总算银钱不吃亏,一斋一衬转山门。
  一班道士见王老爷将和尚回走,就嗓门放放高,木鱼出劲敲。有个道士说:“王老爷家识货哩。和尚拼命念别字,明明是‘南无’,他念‘那摩’。不怪王老爷发火,他们走了,功课全部归我。”话犹未了,王老爷来到忏堂说了:“各位先生,你们也回转,工钱我王某如数照算。”这遭,一班道士也收收经担回山门。佛家、道家有个矩规,叫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拿了王老爷的钱,依还在寺院里又摆起忏堂,各自把经忏拜完。
经也完来忏也完,神也喜来佛也欢。
  王老爷将和尚道士打发散伙。陆氏说:“老爷,说了修,就要修,万贯家财一齐丢。”
安童梅香都解散,鸡鸭骡马齐放生。
  王老爷对安童说:“从今以后,我一不做官,二不放债,三不做生意买卖,一心修道了,你们也各自回去吧!”安童说:“老爷,我们不回去。在你家是饭来张口,活来动手,我们回去上无片瓦,下无寸土,遇到天阴落雨,安身的地方都没得。”“安童,你们不要愁,我不亏待你们的。
你们在我家好几春,决不让你们走空身。
每人铜钱三千三百三十文,银子三两三钱又三分。
米麦三石三斗又三升,卖身契退了转家门。
槽里所有驴和马,众位弟兄大家分。”
  这边,秤称银子手数钱,米麦黄豆用斗量,骡马畜牲对外牵,一齐摆到大门前,听从王老爷赏赐。一个安童想拈尖,尽拣好的东西捡,嘴里唠三叨四,心上得意洋洋:“这遭不用受人管了,没得‘三代’落在哪个手里,开口安童,闭口安童的。”王老爷一听:“啊依喂,虽说我人不中用,还不曾把‘三代’退给你哩,你倒逞凶啦!”旁边的安童说:“我原说的,你人还不曾走,倒摆起架子来吓人。”王老爷来到那个拈尖的安童面前:“安童,你们回去么,心地要善,‘六品’要良。
遇事要说公道话,不可尖刁坏良心。”
  王老爷又把众安童喊过来——
你们大家听我言,春天要勤辛苦力摇摇棉。
夏天要起早带晚种好田,寒冬腊月要领着儿女早点眠。
不要上街下乡赌铜钱,弄成个败家子沿门乞讨站街檐。
种田要锄草,读书要赶考。
开店要起早,养鸡莫养鸟。
节俭又勤劳,日脚自会步步高。
安童呀,我句句说的肺腑话,切莫当作耳边风。
  安童遣散以后,陆氏又对梅香说:“从此我们修道,不要你们侍奉我,你们也替我回去。”“太太,我们不回去。安童哥哥是男子汉,他们上有肩膀,下有脚板,我们是妇道之人,鞋尖足小,路总跑不动多少。
手不能提来肩不能挑,回家只好拉拉老棉条。”
  陆氏说:“梅香,你们不要发诈杠,我也不轻欺你们。
你们在我家好几春,也不让你们走空身。
正因你们是女流辈,要比安童拿双份。
铜钱六千六百六十文,银子六两六钱又六分。
米麦六石六斗又六升,卖身纸退了转家门。
还有多少鸡和鸭,梅香姐妹大家分。”
  这边,一众梅香忙捉鸡,鸡子吆得篷篷飞,总要想捉新母鸡。有个梅香手脚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