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初登大位,坐席未安,今又欲远征,苦劳神思,有费国用,非所宜也 。”帝曰 :“朕赖众臣之力,得立为王。未尝敢怠,今将一载矣,军马养成锐气,仓库即有储粮,不就此时讨贼,以定中原,更待何时?”于是命秦王世民为行军元帅,命御弟淮安王为副元帅,二人同领大兵十万,征讨化及。秦王辞帝,归于府下,商议调兵为队伍,以征化及。秦王分拨已毕,选定武德元年七月丙寅日出师。
  忽见一人,威风凛凛,厉气昂昂,豹头环眼,虎臂狼腰,径至秦王面前陈言奇计。众视之,乃京兆三原人也,姓李名靖,字药师,现为右将军之职。靖曰 :“逆臣化及今权着炀帝手下精兵二十余万,锋势甚锐,未可轻敌。不如遣人去约魏公李密攻其右,乐寿建德攻其左,洛阳王世充蹑其后,我之大兵拒其前。贼人势逼,不战而疲矣 。”秦王大喜,即遣刘文静赍书前去,约会各路诸侯起兵,俱至魏县讨贼。一面亲率大兵离了长安,径向魏县进发。丽泉诗云:关内喧呼十万兵,秦王号令自鲜明。
  旗穿晓日云霞杂,山倚秋空剑戟新。
  千里霜威金钺重,三秋风色战袍轻。
  与谁共挽天河水,一洗中原战血腥。
  话分两头,不说刘文静赍书各处,先说窦建德自杀郭绚之后,居于乐寿,自称长乐王。又杀败涿郡薛世雄,领兵乘势来攻河间。河间府丞,义阳人也,姓王名琮,善谈兵法,胆略过人,朝夕训练士卒,与建德相拒。建德围之将及一年,不能得下。当时王琮在城内闻炀帝遇弑,即为二帝发丧,长幼咸穿素服,设位举哀。战士亦皆号哭,感动满城之人,如丧考姚,俱伤二帝死于非命。建德探听知之,悯其忠孝,乃遣祭酒凌敬人城吊问。小校报言 :“建德遣凌敬来见,人无衣甲,随后不过数人 。”琮命休放入城。乐旻进曰 :“建德见我势穷,特使凌敬来说,何以绝之?放人看其言,可则从之;不可则遣之。就借彼口以达吾意,有何不可 。”
  王琮从其言,凌敬欣然而入。琮曰 :“祭酒此来何故?”
  敬曰 :“某今在长乐王帐下恭赞军机,待以上宾之礼。见足下负此大才,有忠孝之心,故不避斧钺,欲有利于足下 。”琮正色曰 :“建德,吾仇人也。侵夺我城池,何得多言?以汝有金石之论,放汝入城来,何期反以谗佞之语见说我乎?”敬曰:“非敢为佞,见汝有燃眉之急,特来为两家讲和 。”琮曰 :“有何损益?试为我言之 。”敬曰 :“近来四方争竞,人人思归明主,以炀帝尚在,不敢乱动。足下只宜固守城池,以尽臣职。
  今炀帝已死,少帝继亡,隋祚亦无遗类矣,何乃固执如此?且以一孤城,欲拒数万之师,不亦愚乎?”琮曰 :“今吾视死如归,汝当速去,吾不降矣 。”敬大笑曰 :“足下所见错矣!且人在世,无非只欲得美名,求其富贵,以为子孙计。今足下固守河间已有日矣,为二帝发丧,极尽其哀忠孝之心,天地人所共知。况天下鼎沸,四海无适,城陷在目下,尚不自忖,执迷如此,有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不如随我归长乐王,立国安民,共诛弑逆,立不世之功,岂不为美?愿熟思之 。”琮见敬言井井有条,沉吟半晌,喟然叹曰 :“吾不得为忠臣矣!愿从君言,以救一郡生灵。但不能报二帝之仇,有愧于心,又恐长乐王不能容我 。”敬曰 :“长乐王宽洪大量,何所不容。目今举意,正在讨贼,必能伸汝志矣 。”琮曰 :“虽然如此,暂请长乐王退军,容我收拾,即便来降 。”
  凌敬辞别,回至营中,具说其事。建德大喜,遂传令兵退三十里安营,设宴以候王琮。次日,建德遣监军宋正本领兵往迎,建德自出辕门相接。王琮轻身入拜,建德慌下帐来扶起。
  琮曰 :“败兵之将,深感大王不杀之恩,当效犬马之报 。”建德曰 :“吾素知足下忠义之士,安肯加害。特令凌敬相请,辅吾立国,共保富贵 。”琮曰 :“某乃碌碌庸才,何敢当职,但可充执鞭坠镫之役而已。然二帝之仇不可不报,大王若与一旅之师,臣即先往,愿助一臂之力 。”言讫,泪下如雨,捶胸而哭。建德国 :“此事匆扰,吾必兴兵讨之 。”作宴管待,王琮拜谢而散。毕竟还是如何?
  总批:李渊奉招登坛,三让乃受,非篡弑之比。却又起兵讨贼,以报场帝之仇,诚可为后世臣子之戒。看他命秦王、命御弟,规模何等井井有条,然以兵取而必曰“禅 ”,是未免袭衰世之迹也。
  第二十二回 窦建德自立夏帝当时河间郡丞王琮因凌敬之说,举城来降窦建德。建德部将刘黑闼曰 :“王琮久困我之大兵,将及一载,损伤士卒极多。
  今因力尽来降,愿大王以油镬烹之,以谢大王”建德曰 :“人既以诚心来降,杀之是不义也。吾初起于平原,为盗之时,不暴杀不能服众。今日欲定天下,安百姓,岂可杀戮忠臣乎?”
  乃下令军中曰;“先与王琮有冤,敢不遵军令而妄杀者,诛其三族 。”自是军中寂然。遂封王综为河间刺史。河北郡县闻知,咸来归附。
  是年冬十月,忽有一大飞禽止于乐寿,数万[飞]禽随之。
  经一日,方始飞去。王综视之,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