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三更,果有一军到寨口,每人各用草把,一齐点着,火焰烧空。高昌与文龙、文虎三路杀到于火边,军人便退,三军乘势追赶。赶了十余里,军皆不到,高昌叫文龙兄弟急回,火光未灭,寨中突出一少年,薛仁贵也。高昌叫文虎不可入寨,却去劫唐寨便了。迎军走不十里,段志贤一军出,一枪刺死文龙于马下,文虎退时,被仁贵活捉归阵。张士贵捆来见帝,帝怒,喝令斩之。时高昌见二将已死,退入城中,坚闭不出。帝笑曰 :“量榆林小小城池,便满屯军马,安能拒朕哉?”传下令 :“休等高丽救军到,可速攻之 。”
  于是,军中装起云梯六十乘,每梯上可容数十人,周围用板遮护,下以轮推之。每门各用云梯十五乘,梯上军以箭射之,下者众军各抱短梯软索,只看城上擂鼓,乘势便上。此时帝令十万军士围城,城中高昌见唐兵装起云梯,四面而来。高昌唤军士千人,分门把守,各持弓箭,待云梯近城,一齐射之。唐兵大拥云梯,四面竞进,将近壕边,城上一齐放箭,箭如雨点,唐兵不能得上。薛仁贵怒曰 :“偏汝有箭,吾无箭邪 !”遂突出阵前,拽满雕弓,连放五箭,射上城去。只见城上五将应弦坠下城来,余卒惊慌,渐自逃散。仁贵持戟向前大呼,军人忙上云梯,奔入城中,大杀辽兵,开了四门,唐兵一齐涌进,遂擒了高昌,请帝入城。
  时帝正在高阜,望见又是白袍少将连射五箭,应弦坠落,亲冒矢石,一拥上城。帝惊曰 :“此真神人也!不然何有如此神箭?虽养由基百步穿杨之能,无逾斯人。近来朕亦感梦,遇一少将保驾,暗想其形状,略有相似,莫非应在斯人否?”敬德曰 :“梦寐之事,陛下不可深信 。”帝曰 :“然 。”是日车驾入城,帝将高昌斩讫,于是排筵犒赏士卒。
  却说薛仁贵退归骑下,自向僻处暗思 :“吾负大才,不能大用,只充得一小卒而已。攻城破敌,累建奇功,又不得重赏,凡百皆被总管冒请去了。负此冤屈,无由伸诉,何命薄如此。
  ”深自嗟叹,不觉潸然下泪,乃自作一歌以叹云:怒气冲天兮空建功,未逢时运兮枉英雄。
  磋跎岁月兮常如暗,何日见明兮拜九重。
  仁贵歌罢,复又吁叹不已。正值是夜月色昏朦,尉迟敬德在营外潜行,缉探军事。忽听歌叹之声,遂停步问曰 :“何人敢在此夸口?”仁贵曰 :“汝亦何人,敢来问我?”敬德曰:“识吾鄂公否?”仁贵听言,纳头便拜曰 :“小人肉眼不识泰山,冒犯尊颜,望乞恕罪 。”敬德曰 :“汝何人氏,有甚事故,静夜于此歌叹?”仁贵曰 :“某绛州龙门人也,姓薛名仁贵。
  自幼习学武艺,好着白衣,人每呼为白袍子即某也 。”敬德曰:“现居何所?”仁贵曰 :“应募来迟,只在总管张士贵骑下充一火卒。每随出阵建功,累被总管请去,是某无申诉之处,故于此嗟怨耳 。”敬德曰 :“汝功有何为验?”仁贵国 :“昔进《平辽论》,凤凰城杀九龙,榆林诛文虎,运箭伤五将,又布云梯,擒获高昌,只此数事,便是仁贵之功 。”敬德骇然曰:“此乃极大功迹也,近来圣上感梦,言及白袍,吾实不信,今日果有此事,吾为汝转奏天庭,必杀此贼,保汝为将耳 。”仁贵拜谢而退。
  次日,敬德引仁贵面君,具前事奏之。帝遂召张士贵入见,责以欺君冒功之罪。士贵曰 :“臣自竭力,安敢冒请他人功绩,谁曾见来?”敬德曰 :“吾为证见,仁贵尚自在此,何敢妄言?
  ”帝曰 :“汝为上将,敢来冒请军人功绩,朕今斩汝示众 。”
  士贵抵赖不过,大叫曰 :“非干某事,刘君昂曾教吾来 。”帝曰 :“亦叫擒来,一同处决 。”不移时,拥君昂至。帝鞫问其状,君昂低首无言,悔之无及,遂斩了二人,呈献首级,众军悚然。敬德曰 :“此去辽国尚远,城池甚多,非此人谁能征服,望陛下重封官职,使其领兵前行,万无一失 。”帝喜,遂封仁贵为游击大将军,挂先锋印。未知后事如何?
  总评:士贵持头来冒请军功,岂帝在高处,已望见其人,而难以虚诳乎?及车驾行至榆林,帝令十万军士围城,云梯竞进,纵有文龙、文虎不奉正朔,而白袍五箭不能不应弦而坠矣。如此大功,非敬德为之转奏,重加封职,不几终为冒请者所欺邪!
  第八十七回 摩天岭三雄被戮此时李靖、李世绩与张亮收复二路水陆之兵皆到。见帝,帝便令世绩摧兵前进。车驾离了榆林,望胡越、白灌进发。
  却说白灌城太守吴黑达,称号混天大王,知太子高昌等皆被唐兵攻破,尽已诛之,乃聚摩天岭上三将商议:其一曰高贤广,其二曰高贤寿,其三曰高青云,是三兄弟,俱为辽将,有万夫不当之勇,有辽兵五六万,并听吴黑达调遣。是时黑达对三人言曰 :“今唐帝亲自领兵,跨海来伐盖苏文,侵我境界,不得不并力敌之,汝三人何不先往擒获杀之?”高贤广要去,高贸寿亦要去,高青云亦要去。黑达曰 :“你三人分三路兵去,如得胜者,奏请辽王,便为岭上关主 。”高贤广取中路,高延寿取右路,高青云取左路,各带二万辽兵,分路而进。
  却说李绩日行五十里下寨,二路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