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来:“张公酒店里,秦爷可在里面?” 酒保认得樊老爹,应道:“秦爷在里面。” 引将进来,却是樊虎。张社长接住道:“请坐。”叔宝道:“贤弟来得好,张社长高情,你也饮一杯。”樊虎道:“秦大哥,不是饮酒的话。” 叔宝道:“ 有什么紧要的说话?” 樊虎与叔宝附耳低言:“小弟适才西门朋友邀去吃酒,人都讲翻了,贾润甫家中到了十五骑大马,都是异言异服,有面生可疑之人,怕有陈达、尤金在内。”叔宝闻言大喜道:“社长,也不瞒你,樊建威在西门来,贾柳店中到些异样的人,怕有断皇扛的二寇在内,我却不敢饮酒了。”张社长却有情,道:“老夫这酒是无益之酒,不过是与足下释闷;既有佳音,二位速去擒了二寇,老夫当来贺喜。”叔宝与建威辞了张社长,离了府门,往西门来。可是:
  拟将云里手,掇却天边月。
  到得西门,那西门人都挤满了。吊桥上、瓮城内,都是那街坊上没事的闲汉,也搭着些衙门中当差的,却不是捕盗行头的人。见贾润甫家中,到这些异样人,都起猜疑。有认得秦琼与樊虎的说:“列位,这两个人来,只怕其中真有缘故了。”却与叔宝举手道:“秦旗牌,贾家那话儿,倘有什么风声,传个号头出来,我们领壮丁百姓,帮助秦旗牌下手。”叔宝举手答言:“多谢列位,看衙门面上,不要散了,帮助帮助。”下吊桥,到贾润甫门首,门都关了。门面吊闼板都放将下来,招牌都收进去。叔宝用手一推,门还不曾拴,回头对樊虎道:“樊建威,我两个不要一齐进去。” 樊虎道:“怎么说?”叔宝道:“一齐进去,就撞住了,没有救手。我们虽说当不过日逐比并,未必就死,他这班人却是亡命之徒,常言道:‘双拳不敌四手。’ 你在外边,我先进去,倘有风声,我口里打一个哨子,你却就招呼吊桥和城门口那些人,拦住 两 头 街 道,把 巷 口 栅 栏 栅 住,帮 扶 我 两 个 动手。”樊虎道:“小弟晓得。”叔宝捱二门三门进来。三门里面,却是一座大天井,那天井里的人,又挤满了。却是什么人?众朋友吃下马饭已久,安席饮酒,有鼓手吹打。近筵前,都是跟随众豪杰的手下。下面都是两边住的邻居的小人,看见这班齐整人安席饮酒,就挤了许多。此时叔宝怕冒冒失失的进去,惊走了席上的响马;又且贾润甫是认得的,怕先被他见了,就不好做事。只得矬着身体,混在人丛中,向上窥探。都是一干熊腰虎体的好汉,高巾盛服之人,止得一两个人是小帽儿。待要看他面庞,安席时都向着上作揖打躬,又有一干从人围绕,急切看不出,辨他是何等人,要听他那方言语时,鼓手又吹得响,不听见。直至点上了灯,影影里望将去,一个立出在众人前些的,好似单雄信。叔宝想一想:“此人好似单雄信,他若来访我,一定先到我家,怎在此间?”正踌躇要看个的实,却好席已安完,鼓手扎住吹打,主人叫:“单员外请坐罢。” 雄信道:“ 僭越诸公。” 巧又是王伯当向外与人说话,又为叔宝见了。叔宝心中就道:“不消说起是伯当约他来与我母亲拜寿了,早是不被他看见。”转身往外就走。正是:
  明珠投暗里,按剑浪相疑。
  走到门外,樊虎已自把许多人都叫在门口,迎着叔宝问道:“秦大哥,怎么样了?”叔宝把樊虎一啐:“ 你人也认不得,只管轻事重报,却是潞州单二哥,你前日在他庄上相会,送你潞绸盘费的。你刚才到府前还是对我讲,若是那些小人知道,来这门口吵吵闹闹,却怎么了?” 樊虎道:“ 小弟不曾相见,不 知 是 单 二 哥。听 得 人 言,故 此 来 请,这 等 回 去罢。”人挤得多了,樊虎就走开了。叔宝却恐里面朋友晓得没趣,分散外边这些人:“列位,都散了罢,没相干,不是歹人。潞州有名的单员外同些相知的朋友到这厢来,明日与家母做生日的。”人多得紧,一起问了,又是一起来问。
  却说雄信坐于首席,他却领了几个不尴尬的朋友在内,未免留心,叫:“ 贾润甫,适才安席的时候,许多人在阶下,我看见一个大汉,躲躲藏藏,在那些人背后,看了我们一回,往外便走。这边人也纷纷的随他出去了,你看看是什么人?”贾润甫闻言,也有些疑心,疾忙起身观看。毕竟不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总评:
  一班豪杰,大半是兴唐灭隋的名将,坐中气色,定是峥嵘磊落,人各一致。
  剑啸阁批评秘本出像隋史遗文卷之七
  第三十一回 程咬金酒筵供盗状 秦叔宝烛焰烧捕批
  诗曰:
  勇士不乞怜,侠士不乘危。
  相逢重义气,生死等一麾。
  虞卿弃相印,患难相追随。
  肯作轻薄儿,翻覆须臾时。
  豪杰之士,一死鸿毛,自作自受,岂肯害人,这也是他生来伎俩;但在我手中,不能为他出九死于一生,以他的死,为我的功,这又是侠夫不为的事。
  贾润甫因单雄信之言,急出门来,两面观看。只见还有在那厢闲问的,拦着叔宝,不得走路,已被贾润甫见了,忙忙道:“秦大哥,雄信为令堂称寿,不远千里而来,一到舍下,就教小弟来请兄。小弟知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