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二百步远,莫说人打着,打做齑粉,便落在地上,也打有五七尺深坑。八弓弩箭,弩箭上边头是一把铲子,射来臂膊上,臂膊也可铲断。几个兵攀着弦发,一发也有五百步。唐兵也只在五百步外安营,城里郑王父子不时巡视,差人缉访,略有可疑的,都将来杀了。所以城中有几起要献城降唐的,都不能成事。
  似此攻守数月,城里守的固是困倦,城外攻的亦是疲敝。总管刘弘基到中军帐见秦王道:“王世充死守,一时难下。我兵相持日久,也都劳苦思归。不若暂回,再图后举”秦王道:“总管差矣,我兵大举而来,尽破他附近州县,止存孤城,自不能久。若撤兵回去,已降州县安保不复归他,那时更难为力了。凡事没有个不一劳而永逸的,今功在垂成,我断断不弃。” 叔宝与李世勣也道:“洛阳兵粮救兵都绝,不降必破,这不当退。”这是:
  为山已九仞,岂可亏一篑。
  秦王传下号令道:“ 敢有言班师的,斩首示众。” 众将都不敢提起一个退字。只是每日在城外巡逻,防他偷营,或是出兵冲突。唐王也是屯兵许久,恐怕粮运不继,大功难成,着秦王酌议。秦王立定主见道:“ 不破洛阳,定不回兵。”又差人赍书与郑王,叫他作速投降,还可保全一城生灵。郑王提起个战守二字,觉势头做不来,说一个降字,觉得羞惭不好说,不到急处,如何肯做这节事情?召这郑朝文武计议,朝中段达是隋臣,老了没甚用,不敢主张。朱灿原自称迦楼罗王,向在荆州沔阳地方起兵,一路不带粮食,只是把人做饭米,少壮的人,叫做两脚羊,孩子叫和骨烂,残虐异常。唐主即位,已来上表称臣。唐主差下一员学士段确去招谕,他一言不合,煮将来吃了。唐主大怒,发兵征讨,兵败逃入洛阳,是不愿降唐的了。单雄信自道与唐家有杀兄之仇,又况且在魏宣武陵,追赶秦王,秦王几乎丧命,料秦王毕竟恼他,也不肯降唐。议论时道:“ 大丈夫南面称孤,何颜一旦屈膝人下。昔日李魏公归唐,如今安在?圣上须自作主张,唯有结连夏主,求他来救,唇亡齿寒,他也未免不动心。他若肯来,他部下都是山东、冀北精兵,况且养锐已久,秦王久在坚城之下,部下军士志懈力疲,内外夹攻,未有不破。圣上与其屈身于仇人,不若折节于夏王。” 王世充道:“我已差代王同长孙安世前往求他,他虽应允,却不发兵来,如之奈何?”杨公卿道:“夏王尚义,他又恃部下将士猛勇,断断肯来。只是他那边一个祭酒凌敬,做人古拙,做事持重,怕不劝他来。况且他新破孟海公,将士疲弊,也不肯战。除非圣上再差人多带珍宝,着长孙安世去访夏主,谋臣勇将从中撺掇,肯来的多,凌祭酒也阻不住。”这是:
  贿赂已通伯夷,忠言何惧伍胥。
  事到其间,王世充只得发了许多金宝,差人潜到夏国,付与代王,叫他行事。代王先买嘱了他一个中书侍郎刘彬,并他部将张奇特、殷秋、石瓒一干,然后进见,道:“洛阳危在旦夕,求发兵拯救。” 窦建德道:“ 救邻邦,存危国,这也是美名。但我久与唐国讲和,前在黎阳拿他,兄弟神通,妹子同安公主,都已送还,岂可又起兵端?” 着王琬暂出,与群臣计议。刘彬道:“亡隋失国,天下分崩。关中归唐,河南归郑,河北归夏,共成鼎足。今唐兵伐郑,已经半年,郑地日蹴,唐势日强。郑若不支,必为唐破。郑破,夏兵为敌,难以独立。不如发兵往,内外夹攻,可以取胜。既已胜唐,威名在我,乘机图事,郑可取取之。合两地之兵,以乘唐兵之疲老,关中可取,天下可平。” 这几句话,说得建德鼓掌称快。只见凌敬道:“然虽如此,我兵新破孟海公来,也是疲老。不若差人通一封书与唐,劝他息兵。若肯从,一纸书存了一国,恩威都已在我。他若不从,然后大举,这是先 礼 后 兵。且 延 俄 之 间,亦 可 以 休 养 我 兵 士 待战。”张奇特道:“ 世民这厮,少年恃勇,岂有轻易听人。还须以大兵深入唐境,使他畏惧,然后肯从。” 窦建德听了,一面差侍郎李大师前往洛阳见秦王,一面发兵打破管州地方,杀了唐刺史郭士安,又打破荥阳、阳翟,水陆并进。郑王兄弟王世辩在徐州,差大将郭士衡前来迎接,合兵十有数万,屯住成皋,待秦王的回覆。
  待把干戈戒盟好,拟将谈笑息兵锋。
  李大师到秦王军中,呈上书,是请秦王退兵潼关,还所侵郑国之地,各修邻好。秦王看了大笑起来,道:“ 好笑,你会做人情讨好,我不会做人情要你说。若教我退兵潼关,我也不必来。若还了王世充地,当先何必苦争?是明明妄自尊大,把我做孩子看成。” 留下李大师,召各文武将吏来议这节事。众将没有开口。先是两个记室,一个郭孝恪道:“洛阳破亡,只在目下,建德不量,远来相救,这天意要大王灭这两国,机会在此,不可轻失。但当先据武牢伺间而动。”一个薛收道:“ 世充剧贼,部下又是江淮敢战之士,但缺了粮饷,所以困守孤城,坐以待毙。若放建德来与之相合,建德以粮济助世充,则贼势愈强,不可为矣。如今只宜分兵围住洛阳,大王自领精锐先据成皋,养威蓄锐,以逸待劳,建德可破。既破建德,先声夺人,世充自面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