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中间,好杀出去。” 比及出围,樊虎却又不见了。张须陀分付部下:“你且护送唐爷回城,我毕竟要去寻了樊爷回来,不然断不独归。” 此时身子已狼狈了,但他爱惜人的意气重,故此不顾自己,复入重围。不知樊虎未出围时,因马前失,跌下马来,已为人马踹死。他杀来杀去,那里寻得个樊虎出?李密先时也见樊虎与唐万仞在张须陀身边,有个投鼠忌器之意,故不传令放箭。这时见围中冲突,止是须陀一人,便传令叫放箭。四下箭如飞蝗,须陀虽有盔甲,如何遮蔽得来。可怜一个忠贞勇敢、为国爱民的张通守,却死在战场之中。
  意气万人雄,丹心映日红。
  卑躬能下士,尽敌耻言功。
  渭水星沉影,云台事已空。
  唯馀感恩者,挥液湿遗弓。
  翟让大获全胜。唐万仞又因伤重,身死城中。城中再没一个人出来拒敌。四方盗贼,如内黄王当仁、韦城周文举、雍丘李公逸,都举兵归附。当时虽然都以翟让为主,但翟让一味粗雄,李密却文武兼资。众贼见他是个世家,外边又谣言:“杨氏将灭,李氏将兴。” 他屡经大难,或者后有大福。又有一个李子英,自东都各处寻访李密,说他是真主。民间谣言道:“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桃李子”是说逃走的李氏之子。“皇后”二句,说隋主在扬州,宛转不回。“ 莫浪语,谁道许。” 是个密字。依他解说,倒也把人心摇动。一个翟让的军师贾雄,见李密是个爱人下士的,着实与他相结。一日翟让与他计议,要自立为王。他把术数哄他,说道:“ 不吉,该辅李密。” 翟让也疑心,道:“他既有皇帝分,怎反来投我?” 贾雄又胡说道:“他是蒲山公,将军姓翟,翟为泽,蒲得泽而生,数该如此。”从此连翟让也推尊李密。又值计杀了张须陀,他就叫他自统一军,立蒲山公营,事势渐渐归李密了。
  山寺野狐鸣,当道白蛇卧。
  祯祥岂皆真,愚人妄相和。
  总评:
  张须陀一时良将,一败而死,此天夺隋之股肱耳。
  叔宝去就有礼,闻须陀来而先避之,殊烈士之风哉!
  李密假谣言以自雄,藉反覆以自固,谋之不远,岂必在邴元贞而后卜其不终哉!
  真主虽有,在当时人望,实系于密。且有润甫等,以资谋画,有李、秦、单辈,以为先驱。取黎阳,收回洛,自成帝业,何必瓦岗?推翟为主,则大事不成;杀让自立,则群雄疑沮。一着不到,大业土崩,且使共事英雄,流离失路,悲夫!
  第四十五回 祭须陀逢李密 战回洛取仓城
  诗曰:
  英雄岂负人,世变盛犹新。
  义激华容道,情深溧水滨。
  存亡心不易,久暂志难湮。
  肯作纷纷者,轻浮陌上尘。
  古人一饭必报,如子胥受溧水浣纱女壶浆之恩,其女沉水,以示不泄其事。及至后来子胥领兵经过,求他家人不得,投千金于水而去。在人莫不说投金亦无益死者,但只是心上打不过去,吾尽吾心而已。
  翟让与李密既杀张须陀,消息传入瓦岗寨,单雄信道:“此人既死,叔宝又弃隋,此后隋也没有将帅之才,我辈正可横行了。”众人都拊掌称庆。独有叔宝惨然泪下,想道:“他待我有恩有礼,原指望我与他患难相同,休戚与共,到那密疏为我辨白,何等恩谊。不料生出变故,以致弃他逃生,令他折了羽翼,为人所害。况且这害他的人又是我放去的李玄邃、王伯当,这真叫做‘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好生不□一念。又想他沙场暴露尸骨,不知何如,起身对单雄信道:“ 单二哥,我自到此处,并不曾见翟大哥,恐无此理。我如今待往荥阳,与他一面,就会一会王、李、徐三兄,不知可否?” 单雄信道:“ 小弟欲往彼处,得兄同行便好。”叔宝道:“此处根本重地,还须兄镇压。” 单雄信道:“不妨,我这厢兵多粟广,寨栅牢坚,只消一二个兄弟看守,便够了。尤俊达原是富户,快活人,就留他与连明守寨,管顾家属。” 叔宝辞了母、妻,与雄信、知节、润甫四个人俱轻弓短箭,带领一千多人马,前赴荥阳。
  君王无道乐昏沉,百姓萧条有乱心。
  遂使中原皆盗贼,攻城劫地日相寻。
  此时山东、河南北都是盗贼,所以没个遮拦。将至郑州地方,只见哨马报:“翟大王兵到。” 却是翟让同李密攻下了汜水、中牟各县,得了无限金帛子女,要回瓦岗快活,故此与李密分兵先回。两军相见,翟让也闻叔宝大名,极加优礼。单雄信问起,知翟让归意,道:“翟大哥,我们若只思量终身作贼,只得些金帛子女,守了瓦岗罢了。若要图王图霸,还须合着李玄邃,占据州县,立国才是。” 翟让也还未听,只见哨马报:“李爷又说下韩城各处地方,得了许多仓库了。” 翟让这时心痒,仍旧回兵,与李密相合。路经荥阳,叔宝差人打听张须陀尸首。部下回报:“ 张通守尸首,部下感他恩德,已草草将来棺敛,并樊虎尸棺,都停在大海寺。唐万仞棺木,荥阳太守也将来寄在一处。” 叔宝叹道:“他三人都成一个忠臣,倒生死归于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