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放在地窖里边,使人与宰赛狼子说:“若助兵同攻天朝,方才还他。”更有西虏炒花一支,他又着人与他联合。从此河东一带,再没一个为他后患的,他越得领兵深入,恣意侵扰了。但说他回兵攻辽阳,熊经略虽是赤心为国,只是外边没了为我的属夷,里边又是那些怕鞑子不怕朝廷的一班班官、一班兵士,如何振肃得来,如何保得辽阳、还得为复开、铁张本!
  杨经略经理于辽祸方始之时,熊经略经理于辽事极坏之际,而杨竟败衄,熊犹固辽年余,虽有小衄,未至大败,久任未必无成。即其信赏必罚,实心任事,可云不愧乃职,卒令罢去,殊有遣恨。
  中国有叛将逃官,而金台失、白羊骨能死,是中国不如夷也。
第六回 振南出奇毒虏 芝冈力固全辽
  将星炯炯明吴地,中有奇才崛然起。学书不成耻作儒,短衣挟剑三韩市。
  千金结客岂言贫,肘后玄符泣鬼神。腹里山川轻聚米,时将兴废问苍。
  醉来夜虎清河堡,虏骑纷纷秋叶扫。英雄直令夷夏闻,微官何惜供潦倒。
  新来经略当道熊,双睛闪烁初日瞳。便从行伍拔豪杰,与君戮力成奇功。
  丈夫埋没每如许,今日成虎昔为鼠。乘时且展爪牙威,用洒丹必献当宁。
  从来豪杰无种,将才偏不在世禄之中。人道世将皆竟身亲战阵,黄石家传,不知习于富贵,意气易骄,又且重视身家,贪生怕死,不如草泽英雄,贫寒炼他骨骼,困厄发他心思,颠沛励他志气,没个依,没个傍,劈空跳出一个身来,自能为国家立功业。如韩信出在逃虏,武穆出在行伍,宝剑在匣,利锥处囊,何尝不露出锋颖,但是知者会得风尘识英雄,愚者直待岁寒知松柏。
  当日辽左有事,人见将星照在杭州,所以要募浙兵,取浙将,不知这应将星的,早已在辽东了。自古道山西出将,这将官原也系籍山西。他祖姓毛,名玉,因做盐商,寄籍杭州府钱塘县。生子毛伟,是个监生,娶同乡沈氏,生有三子,长名文龙,九岁丧父,母亲抚他,为他娶妻,别号振南。年少也有志功名,博习百家,只是运蹇,这两句文字,屡试有司,不得进取。一日喟然叹道:“丈夫当取功名如拾芥,怎年纪三十,困于名场!”便抛却书卷,习骑射,也百发百中,又系书生,心极灵巧,理极透彻,所以武经将略,一览无遗,便有志边防。恰又母舅成进士,官拜耿方,他把寡母托与妻子,别了兄弟仲龙、云龙,持沈兵部书,驰入辽东。他平生胸怀倜傥,挥金如土,以此一至辽东,凡是知名文士,雄略武臣,无不与他交游,又时常备了粮糗,遍游河东西地方,山川形胜,无不历览。一日在寓所,偶然神思困倦,便伏几而睡,只见信步而行,忽然见一座宝塔:
  瓦耀千鳞浅碧,栏摇一抹微红。琅琅铃铎响西风,宝顶青霄直耸。
  这毛振南看了,道:“我在此许久,不曾见这塔,且随喜一随喜。”走到塔边,塔门正是洞开,毛振南抽身入去,旁边白玉坡级,振南便步将上去,不见一人。复上一层,见一官上坐,对振南道:“将军此来不易。”振南与相揖了,求看上边,这官也不阻。直至五层,见一官朱衣幞头。振南又与他揖了,与他在塔中观玩下边光景:
  渺渺天连野,森森树接山。微青禾遍地,纤白水成湾。
  振南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待又上去,那朱衣人道:“君且止此。”振南不从,复往上行,复往上行,过了第六级,至第七级,却是一个神人在上:
  脸如蓝靛点微斑,两发朱涂喷火光。头顶金冠红映日,手持铁杵气难降。
  大喝一声道:“哪里走!”竟舞手中铁杵来打振南。振南急用手格时,早为杵挺于壁间,死力要挣脱时,不觉惊醒,已在床上。振南自想道:“我的功名,应不能到绝顶了,却也不是以下之人。”以此自负。
  后来在辽东做了个旗牌,因斩获西虏有功,曾任阳守备,至此时加都司衔,管辽东失骑营兵马,每日参谒熊经略。经略见他体貌伟梧,举止儒雅,常问他些事,对应颇是详明,问他守备地方形势,答应了了。经略知他是个有才干人,一日叫他近前道:“你曾任守备,久在辽东,我看你是个有心机,有胆量,有作为的人,你沿边地方形势,可也晓得么?”毛都司道:“沿边形势,小将也曾略知。”经略道:“这等奴酋入犯之处,你可料得来么?”毛都司道:“奴酋入犯,人必要水,马必要草。零星入掠,可不择地;其大举,必从多水草之地进发,这地方都可定得来。”经略又叫近前道:“我有一事差你,你敢去么?”毛都司道:“凡是国家公事,爷台军命,敢不竭力!”经略悄悄的道:“我想下策斗力,上策斗智,如今沈阳虽有柏世爵,虎皮驿一带虽有贺世贤,清抚一带有柴国柱、李光荣,但兵少且弱,不堪与虏对敌。我意欲遣你在沿边一带有水草之处,撒放毒约,倘他入寇,亦是不战而胜之策。闻你熟于地形,你须不避艰苦,为国立功!”毛都司叩了两个头道:“小将就去。”出了经略府,便差心腹人买了砒霜等毒,北自清河、抚顺,直至镇江,昼伏夜行,凡是有水有草处,都藏放毒药,以待奴酋兵至。到镇江时,适值朝鲜咨文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