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绥、宁夏、甘肃、固原四处,发兵六千;浙江发兵四千;川广、山陕、两直,各发兵五七千不等;又有永顺、保靖、石各土司兵,河东西土兵,又并杜总兵、刘总兵各总兵部下家丁义勇,通计十万有余,俱各出关,分屯辽阳等处。此时军声大振,但只是各兵出关众多,粮草日费不资。圣上轸念边防,发内帑银共五十万,户部行文加派,并开纳事例,多方措置,尚恐不给,所以举朝多恐师老财乏,都要议剿。就是杨经略,也见得征调来的都是天下精兵,统领的又是宿将;北关金台吉已剿奴一寨,愿出兵助阵;朝鲜又命议政府右参赞姜弘立,统兵一万从征,合夷夏的全力,以平建州这一隅之地,岂非泰山压卵!况且不早一决,使军饷日糜,也是坐毙之道。挨过隆冬,原有一个大举讨罪的意思。
  到了正月,兵部道天气渐和,可以出征,请旨大颁赏格,鼓舞将士,杨经略也会同李如柏、杜松、刘挺、马林四个大将,议论出师。马林道:“王师当出万全,宜并兵一路,鼓行而前,执取罪人,倾其巢穴。”杨经略道:“大军既出,省镇空虚,况师多则行缓,脱或奴以精锐直犯要害,或以偏师阻我饷道,皆非所宜。不若分兵,数路并进,奴酋兵力有限,自不能支。”此时刘总兵每次建功,他只盼一个轻兵捣虚,不喜议论,杜总兵却道:“兵行须饷,师贵在和。目今粮饷尚未足,师俱乌合,心多不协,经台还须熟计。”杨经略道:“正是。目今粮饷日费,幸有圣上发帑,户部措置,尚可支持,若再俄延,更有缺乏。至于将领不协,合兵则本部也恐诸君有不相下之意。若分兵,诸君可各行其意。况圣旨严督,内阁书催,兵部又马上差官促战,势已不可已了,本部恐罹逗留之罪。”李总兵道:“大家齐心,杀贼报国便了。”杨经略就与四人计议:
  杜总兵,率宣大山陕兵马,从抚顺关出边,攻奴酋西面;
  马总兵,率真定保河山东兵马,合北关夷兵,从靖安堡出边,攻奴酋北面;
  李总兵,率河东西京军,从鸦鹘关出边,攻奴酋南面;
  刘总兵,率川湖浙福兵马,合朝鲜义兵,从晾马佃出边,攻奴酋东面。
  各将俱欣然听命,议定二十一日五路出师。
  各各吩咐部下,整备粮草,打点军火器械,以备起行。杨经略又先差都司窦永澄前往北关,约会金台吉、白羊骨,在靖安堡与马总兵取齐;都司乔一琦前往朝鲜,约会高丽将姜弘立、金朝瑞,晾马细与刘总兵取齐。
  十一日,杨经略亲至大教场誓师,但见:
  电闪旌旗,霜飞剑戟。锦袍堆绣,绮霞半落晴空;金甲舒光,旭日高明碧汉。春雷动轰轰战鼓,晚烟迷滚滚征尘。铜肝铁胆,同怀报国之心;大戟长枪,齐抱吞胡之气。正是:
  旗分赤白青黄色,陈列东西南北人。神武直叫欺虎豹,鸿功拟欲画麒麟。
  三声炮进了教场,上了演武堂。先是四个大将相见,以后偏裨各官参谒。杨经略排列乌牛白马,祭了天地,祭了旗,与四将歃了血,叫过头目,宣示钦颁赏格、军政条例,吩咐将士,叫他逐一遵依。又拿过抚顺临阵逃回指挥白云龙,将来斩了首级,传示三军,道“有犯必诛,有功必赏!”分差各同知通判犒赏四将军士。
  当日四大将就辞了经略,次日各带原拨官军,各诣汛地,期于二十一日进兵。经略又在辽阳城外饯别。四路兵马,声言二十万,铠仗精明,人马雄壮,个个呵:
  拟喋阏支血,期枭可汗头。凯歌报天子,谈笑觅封侯。
  但不知此去竟能灭虏否。
  黎阳之溃以九节度,则分兵不为失策,可惜者相隔太远,声息不闻,师期先泄,虏得为备耳。至谓天示败兆而不知,此亦是腐谈。
  四路出师,总会于奴酋老寨,则远出宽奠,乃是自疲其师。
第四回 牙旗折报杜松亡 五星斗兆刘挺死
  谊重觉身轻,横戈事远征。胡风随马迅,汉月傍戈明。
  碎首夫何惜,捐躯久自盟。纵叫埋马革,意气自犹生。
  凡行军的,要知天时,识地利。不知若论天时,自古又道纣以甲子亡,武王以甲子兴;李晟破朱,偏是荧惑守岁,那可凭得他煽惑军心。况是军法当进不进曰逼留,岂可惑于灾祥,自陷罪戾!故此大将以成败听气数,以生死听天命,以一点忠肝义胆听自心,见怪不怪自乱方寸。
  当日五路出师,第一路是杜总兵,他是以保定总兵王宣为先锋,自统中军为正兵,总兵赵梦麟为奇兵,都司刘遇节做掠阵。二十一日出兵,则见大风陡作,把他牙旗吹作两截。中军把总王捷禀报,杜总兵道:“扬沙折木,亦风之常,不必介意。”催趱前军过了五岭关,直抵浑河。王捷禀报:“乞差人采砍木植,搭造浮桥。”杜总兵亲自到水口看了,道:“水势甚缓,我今正要轻兵深入,掩其不备,若搭桥,不免耽延时日,或至失期。我且先渡与你看。”自己裸了体,策马竟渡浑河。这岸王赵两总兵恐他孤军有失,都督促军士渡河而来。渡到一半,忽然探马报有虏兵,杜总兵便不穿甲胄,率兵砍杀。自午至酉,杀散鞑兵,早已伤死了一个赵总兵,折去部下千余。杜总兵急差人隔河催取后兵策应,谁料刘都司见对岸杜总兵与